迷迷糊糊之间，顾空只能看见黑衣神秘人举起长剑，一阵银光闪烁，小狌狌就已经变成一堆碎块，去见了阎王。
这是得救了吗？
这就是顾空昏过去之前最后一个念头。
仍然是迷迷糊糊醒来，全身都是说不出的酸，就像徒步三十公里之后的酸痛，像小虫撕咬，又像躺在沙滩上，被贝壳硌得难受。
“吱——”一阵推门声。
顾空承认，当他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见到那珂的时候，心里很高兴。
“欸嘿——老毛你醒啦？”那珂晃晃手里的午饭，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昨天闹晚了吧？幸亏你早上没课，你可真能睡。”
他还在宿舍里，看看手表——已经中午十二点了。确认一遍自己没有少什么零件，除了酸痛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症状。
等等，为什么自己右手会贴着一块纸片？粘得还这么牢？
“东西我都帮你还啦，除了你身上那套迷彩服，等会你自己去啊。”
“没还错吧？你怎么知道那些东西该怎么还？”顾空撕下纸片，随手放在桌上，笑着问了一句，又忍着酸痛，接过他递过来的炒饭。
“你自己本来就是大头虾，记性不好，全部都记在本子上，放在桌面，反正我早上没事做，看你又睡得这么死，就帮你跑一趟。”那珂把自己的午饭放在桌上，边打开盒盖边问，“你受什么刺激了？”
顾空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如果我说我有超能力，你相信吗？”
那珂笑了笑，拍了下手掌，“超能力我也有啊，比如可以拍响手掌。我们认识十几年了，也没见你突然天赋异禀，觉醒个放火什么的然后去征服世界。别闹，睡了一觉脑子还坏了不成？”
“我说真的。”顾空盯着他，补了一句。
那珂见他认真，眨了眨眼——却发觉对面毫无开玩笑的意思。
“真的？”
“真的。”
顾空花了两个小时给他把自己这两天的经历完完整整讲了一遍，顺带吃饭洗澡，还换了套衣服。
“现在信了吗？”顾空尝试着活动筋骨。
“你不是一个能编出这么多细节的人。我信了。”那珂扶着额头，“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少年露出一个苦笑。
“行吧。”那珂拍拍他的肩膀，“先去上课吧，学习总不能放下。”
两人各自把书本塞进单肩包里，便出了门。
···
第一门课是大课，讲历史。
头皮发亮的杨老师在黑板上工整地写下“科学技术教会”几个大字，转过身来，对着几乎全满的座位满意地点了点头。
“同学们，你们知道教会的起源吗？”
顾空低着头，自顾自翻着书。
教会的全名是“教会人民努力搞生产建设大昌南”，别名“科学技术教会”，家乡的黑话称之为“工兵培训基地”。
这本来只是一个很小的发烧友组织，却凭借着全新的高效能源和一句“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口号在昌南迅速扎根并且壮大。一位投资蒸汽机的商人看到了机会，在官府反应过来之前迅速买断其能源专利，又利用手中的资源研发出一套全新的科技系统。
对官方推销军用产品，对百姓则推销民用产品，虽然技术上很粗糙，却因为能源的进步而比原先的同类产品质量更好。
一个商人在无意间促成了一场真正的科技革命。看到发财机会的人们迅速加入这场时代浪潮，轰轰烈烈的蒸汽机革命推动了政治、经济和文化各个方面的发展。而教会也推翻了坐在蛇头椅子上的家伙，正式接过昌南的领导权柄。
所有人都期待教会能给这个国家带来改变，而它也并没有让人们失望。经济和科技双线拔高，科研能力猛升——甚至到了和美狄国能够掰一掰手腕的地步。
其余五个国家虽然早早地进入了工业革命，却被昌南“后来居上”，除了本就最强的美狄国勉强维持住老大哥的地位，剩下四个都隐隐有些恐惧这个一直被锤成麻瓜，却在短短数十年之间突然崛起的国家。
教会里头又分三个部门，装备部，执行部和秩序部。
装备部：昌南所有的技术宅都向往的圣地。在这里你可以见到各自崇拜的牛人大咖，亲眼见到最新的科技杰作——甚至亲手制作，可以没日没夜地投入钻研。五险一金，包吃包住，工资起点是执行部人员的天花板，假若到了该结婚的年纪，组织还会给你安排相亲。但研发有风险，加入需谨慎地签下生死状。
执行部：负责机构日常的正常运行，也是最常直接接触到民众诉求的部门。负责发展计划的制定和审核，最后交由执行部下属地方部门执行。同样五险一金，包吃包住，工资虽然比不上装备部，但收入也相当不错，胜在工作项目稳定，有固定的假期和补贴。况且装备部和秩序部都属于高危工作。
秩序部：负责维持昌南日常的秩序。负责处理各种民事纠纷和军事纠纷。同样五险一金，包吃包住，工资水平与装备部持平。
顾空不是特别理解为什么要在教材里面加上各个部门的待遇详情。不过想了想，这可能是一次最有牌面的广告——能够直接放在教材里面招揽人才。
毕竟就算是他这种文史哲类专业生，在经过一定的努力之后，进执行部不算是一件难事。每年装备部也都在盯着各大高校的优秀理工生，单纯论待遇而言，教会确实是目前年轻大学生相当不错的就业平台。
因为刚刚的事情，两人上课都不算太认真。
等到下课，顾空已经在笔记本上写满了梳理的思路。
首先，自己能在梦里醒来，这是这次事件根本的起点。除了那珂，自己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情。但既然自己有，不排除别人也会有，只是自己不曾遇见，如果再往下走一步，会不会有人有能进入他人梦境的能力？
其次，自己的梦境一般都很普通，也就是普通十八九岁小青年日常的梦境，为什么这次会出现一本不常见到的书里的东西？
某种意义上说，狌狌是一种神话生物，如果狌狌存在于梦境，类推下去，其他的神话生物是否同样存在于梦境？
甚至再夸张些，神话生物在梦境里是否拥有书中的生态系统？
自己目前没有更多的样本，也没有办法分析出更多东西。
最后，自己不清楚梦境最后的黑衣人代表什么，而梦境发生的事情似乎不再停留于精神层面，能够切切实实影响到自己的生活。自己一时间没有办法可以解决问题。难道不睡觉吗？
那珂则是咬着笔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课了，吃完晚饭，顾空和那珂用剪刀石头布决定了谁买饭后的饮料——甘蔗汁。回到宿舍，两个人拿着各自的杯子摇晃，心不在焉地数蔗汁上有几个泡泡。
沉默，沉默，沉默是今晚的一零四两人寝宿舍。
大概是有些烦了，顾空把杯子里的饮料一饮而尽，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书包。翻动山海经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了一张明显不属于自己的小纸条。
从来没有人给他递过纸条。自己在上大课研究的时候翻过这本书，没有发现这张纸条，应该是后面的课间放进去的。
顾空有些疑惑，心头五味杂陈。他没来由地怀疑这是一次恶搞，于是打算问问那珂，“狗子，你包里有纸条或者信封吗？”
“嗯哼？”那珂翻了翻自己的包，“有。”
“长什么样？”
“你看看？”
米白色信封，娟秀字体，封漆是一个爱心形状。
顾空忘了那珂因为长得帅一直都是收情书的大户。
一点也……好吧很羡慕。
顾空把情书还给那珂，叮嘱两句要好好看之后，打开了自己的小纸条。
“晚上十点，一个人来医务室旁小树林。”
难道转运了？
“狗子，你看看这个。”顾空招了招手，让那珂过来。
“怎么了……卧槽。”那珂拍拍他的肩膀，“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转运了？”
“不见得是好事。”
“怎么说?”
“为什么偏偏是晚上？为什么要求一个人去？内容也和我以前见过人家给你的情书完全不是一码事。”
顾空用手指摸了摸字迹，有些掉色——书写时间还不久，边缘不太整齐——很随意的手法。细看的话，字迹有些凌乱，这不像是一张蓄谋已久的纸条，更偏向临时起意，随手从笔记本上撕下来一块然后匆匆写完再塞到他的书里。
之后找个时间自己买一本新的，找找版本研究了。毕竟一直借班长的书用不太好。等等，这种纸好像见过？
凌乱的桌面上，一张材质相似的纸片躺在那里。顾空一把抓起，上面的蓝色胶质物已经干透，背面则写着一个名字。
“麦加·李斯特”
他有预感——这个名字和他的梦境有关。
“狗子，陪我去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