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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火苗

董秋迪惊讶的看着李准说:“你昨天是去考古了吗?”李准不耐烦的说:“别废话了,赶紧给我讲讲!”

“这都快十年前的事儿了,我那时候刚六、七岁,知道的不太详细!就是听说咱们水手队的得分后卫雷云舟,在水手队唯一一次季后赛之旅的时候收取对方的黑钱,打假球,这件事情在当年非常轰动,最后那个雷云舟被终身禁赛了。”

雷云舟!

李准猜想昨天午夜在云仙桥篮球场遇到的那个大叔可能就是叫这个名字吧?他焦急的向董秋迪确认:“这个雷云舟长什么样子啊?”

董秋迪思考了一下,不确定的说:“我记得以前在网上看过他打商业比赛的照片,高高瘦瘦的,还特别帅。据说当年在水手队的时候三分特别准,还是主力得分手呢!没想到为了点钱打假球!也不分个时候!妈的,那可是咱们市唯一一次进季后赛啊!当时挺轰动的,因为是被自己人发现举报的,而且这事发生之后他就消失了。”

“消失了?是不在海港市了吗!”李准问道。

董秋迪缓慢的点了点头:“应该是吧,要是我我也跑路啊,不跑等着被球迷打死吗?”

“不会吧,我怎么听说他是被人陷害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但是雷云舟文质彬彬的,又高又帅,三分神准,外号叫'白玉飞刀',以前粉丝确实不少的,有人替他说一两句话也很正常,我觉得他应该是拿钱打假球了,不然怎么会跑路呢?”董秋迪分析说。

李准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那大叔说的应该没错,因为他还在海港市。”

董秋迪没听清李准嘀咕什么,好奇的问:“你这人怎么这么关心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雷云舟是被人栽赃陷害的!”李准缓缓说道。

董秋迪笑着说:“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水手队的老板都换了三茬了,他就算是被人陷害的现在也没人在意了。”

李准摇摇头说:“我觉得这个事情没这么简单!你有时间帮我再找找关于这件事的资料呗!”

董秋迪无所谓的说:“好啊,不过要等到中考完了的啊,我现在和你一样,电脑和手机都被没收了!”

这对难兄难弟异口同声的叹了口气,默默的打开书本,开始温习功课。

课间操时间,李准鼓起勇气走到了初三d班的门口,让同学帮忙叫出沈黛珊。沈黛珊在全班的起哄中红着脸走出教室,看着胆大的李准,嘟囔着嘴,很不高兴的样子。

李准心中一凛,知道肯定是昨天聊着天就突然下线让沈黛珊不高兴了:“不好意思啊沈黛珊,昨天晚上我...听着歌儿就睡着了?”

沈黛珊用鼻子发出了“恩”的一声,让李准没有听清楚她是在“恩!”还是在“哼!”

李准尴尬的站在女孩面前,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恋爱对于他来说,比篮球还要陌生。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李准毫无哄女孩的经验,唯有拿出百分百的真挚,温柔的问道。

沈黛珊见他如此温柔,气已消了大半,于是抬起头看着李准的眼睛,四目相对,一股股浓浓初恋的青涩洋溢在两人四周。李准的心要融化在这喧闹的走廊里。

心窝酥麻的李准进入了一种难以自控的状态,他的声音越来越温柔:“你...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沈黛珊脸唰的一下红的发烫,她赶紧低下头不去看李准的眼睛,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拽出李准的手,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转身跑回教室。

她主动牵我的手了!

李准已经浑然忘我,飘飘然如鹤舞白沙。他在伸出手看手上的那串数字,这应该是沈黛珊的电话号码吧!

教室里开着窗户,一阵阵温柔的风吹了进来,摇曳着李准那颗年轻躁动的心。他的魂魄早就飞到九重霄上,与梦中女孩翩翩起舞。

一整天李准都沉浸在如梦般的相遇中,一直到放学后,他才反应过来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自己没有手机,拿什么给沈黛珊打电话?

李准一边回家一边绞尽脑汁的想办法。他回到家中,应付完了晚饭和父母对他学习的关心,匆匆关上门,静静的等候父母熟睡。

网吧肯定是去不了了,昨天那场突击式的检查后,网神网吧肯定已经关门大吉了。

焦急的李准等候到了深夜,走出卧室,坐在沙发上盯着自己家的座机,迟迟不敢下手。

座机的按键声音太大,距离父母的卧室又那么近,如果拿座机打的话会不会让父母听见啊?

正在李准要痛下决心打电话时,他忽然看见电视柜下闪烁着淡绿色的荧光,他走上前去仔细端详,大喜过望——原来父亲的手机在充电!

如果想让一个男孩变得勇敢,那就让他谈一场恋爱吧!李准也顾不上许多,拔下父亲正在充电的手机,跑到屋子里将房门关的死死,慌张的他总觉得这样隔音也不够好,于是他炎日的初夏之夜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大被。他在被子中谨慎的给沈黛珊发了一条简讯:在吗?

接着他的头探出被子大口喘气,被子里实在是太闷热了。

半天没有等到回复的李准笑骂自己太傻了,自己用一个陌生的号码给沈黛珊发简讯,料想她也不会回复的,于是他又重新编辑了一条:我是李准。

这条直白的简讯瞬间就得到了回复,李准兴奋极了,慢慢的打着简讯,却打了有删,删了又打,期待了一天的对话,竟然不知道对她说些什么。

正当李准对着简讯编辑栏发呆时,手机突然开始震动,做贼心虚的李准吓了一跳,他仔细看一眼号码,原来是沈黛珊打来的——一定是他半天没有回复简讯,性急的沈黛珊直接打过电话来。

李准掩了掩被子,确保隔音达到最佳效果,按下了接听键。

“喂——”一个疑惑中带着些许羞涩的声音传来。

“喂!”李准捏着嗓子说道。

“怎么回事啊学长,又睡着了?”沈黛珊娇嗔道。

“不不...不是。”李准慌张的回答。

“那怎么信息回的那么慢!”

就在沈黛珊质问的时候,李准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他慌忙挂断电话,侧耳倾听外面的声音——不知道是父亲或者母亲起夜上卫生间,吓得李准屏住呼吸,不敢作声。

李准在被子里给沈黛珊回复了一条简讯:一会儿给你打过去。尔后就静静等待着卫生间的冲水声。

外面冲水声响起,李准确定无人之后,他慢慢的穿上衣服和鞋子,继续上演午夜出逃的戏码。为了沈黛珊,他已经连续三天半夜从家悄悄溜走了。

这次他留了个心眼,将备用钥匙装上,熟练的关门,下楼——与其在被窝里别别扭扭的打电话,还不如找个空旷无人的地方,好好的打一会儿呢。

李准跑出了小区,确保周围没人的情况下,迫不及待的拨通了沈黛珊的号码。

“喂!没睡吧?”李准问了一句。

“恩,没呢!”显然,沈黛珊被李准三番四次莫名其妙的消失搞得有些没好气。

“不好意思,我...我这边情况比较特殊...”李准一边说一边想怎么能说一个慌把事情圆过去,“我表弟来我家了,跟我一起睡呢,说话有点不方便!”

“哦”沈黛珊冷冷的回道,“不方便那就不要打喽。”

李准赶忙说:“不不...不,我已经出来打电话了,现在方便了!”

“出来...了?在哪?”沈黛珊没明白李准的意思。

“我从家里出来了。”李准说着倒吸了一口凉气,今晚的夜风颇为激劲。

“你为了跟我打电话,特意跑出来了?”沈黛珊有点感动,体贴的问道:“外面...冷吗?”

李准见态势快要被他扭转,趁热打铁:“本来挺冷,但是一和你聊天,就没那么冷了!”

渐渐的,李准找到了聊天的感觉,他和沈黛珊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得火热。两颗年轻的心也在这种点到为止的暧昧中慢慢靠拢。

两人从相识开始聊起,沈黛珊向李准表示自己从橘子周刊读到他的时候就对他颇具好感,而李准更是敞开心扉,讲述了自己这两年课间休息的唯一活动就是倚着窗户偷看沈黛珊,这让沈黛珊惊讶不已——玄之又玄的感情真的会开玩笑,原来这个大男孩一直都默默的伴我成长。

所谓重剑无锋,李准并没有过恋爱的经验,说话也不想董秋迪那样套路满满,但他的真挚和在爱情面前的勇敢博得了沈黛珊芳心,电话连线了将近两个小时,两人才恋恋不舍的挂断。

女孩沈黛珊躺在柔软的床上,心如小鹿乱撞,难能自已。她念念不忘刚才那个对他敞开心扉的男孩,一开始从橘子周刊上看到关于他的报道,倾慕着他像渺小的自己看着夜晚的明星一样,而今天这颗明星,又像邻家大哥一样对自己十分温柔,她被这种完美的男孩深深吸引住了,回想着李准的脸庞,甜甜的进入了梦乡。

心中攒起爱情火苗的沈黛珊脑海中的李准,不过是她想象的完美男孩的映射。李准自己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明星、也不是什么邻家男孩,在电话里展现出完美形象的另一头,是一个狼狈不堪的自己——他在无人的街头无目的的游走,心中虽渐渐燃起爱情的小火苗,但就在挂断电话的那一刻,他心中感到无比的失落,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依旧是午夜的街头,依旧是高灯疏影,他依旧听见了云仙桥公园传来的拍球声。

一定是雷云舟!

颓唐的李准忽然打起精神,向云仙桥公园篮球场跑了过去。

这次李准有了手机,他打开了手机照明,先向正在投篮的大叔晃了晃,说道:“嗨!大叔!”

“啊!是你啊小朋友,怎么这次钥匙又丢在家里了吗?”大叔笑了笑,看来今天他没有喝醉。

李准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说:“没有,我今天是听到你拍球的声音特意赶过来的!”

“哦,我今天可没有故事再给你讲了!”大叔笑了笑。

“大叔,我冒昧的问您一句,您是叫雷云舟吗?”李准鼓起勇气问道。

“是啊!”大叔雷云舟痛快的承认,“昨天喝多了,跟你发了些牢骚,小老弟可别介意啊!”雷云舟说话很客气,让李准想到了一句话“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可能这就是他外号“白玉飞刀”的原因吧!

“不会的!大叔你真的是职业球员啊!那您能不能教我打篮球啊?”李准问道。

大叔雷云舟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他拍了拍球:“我都多少年没打过球了,还教你,这不是误人子弟吗!”说罢他摇了摇头。

李准又央求了他一阵,可雷云舟始终没有答应他。李准终于知趣的走到长椅上,他心中懊恼,如果眼前的这位职业球员能够指点他一二,他将来一定会进入校队的。

李准沮丧的坐回了长椅上,雷云舟见他失落,于是走上前安慰:“小老弟,不是我不愿意教你,你说我这个情况,不方便教你。”他拍了拍李准的肩膀,补充道:“再说我现在的这一套,都已经过时喽!”

李准心想也是,自己现在白天哪有时间跟他学篮球,而且雷云舟怕被人看见白天不打球,专门晚上打,总不能天天晚上都离家出走来打球吧。

想到这里,李准释然道:“没关系!大叔!等你方便了,您告诉我一声!”

雷云舟笑着摇了摇头,不愿意再拒绝眼前这个天真的孩子,于是说:“好,等一切都变的好起来!我就教你打球!”然而他心里却嘀咕着:反正这一切也不会改变!

李准与大叔雷云舟告别,悄悄摸摸的回到家中,将父亲手机中的通话记录和简讯都删掉,又重新插入充电器,放到电视柜底下。一切归位,李准安心的去睡觉了。

日子就这样倏然而逝,李准的生活像是走下了刺激的过山车,渐渐变得平稳,只有每天夜里的一两个小时通话时间让他重新攒起火苗,你侬我侬的电话粥让李准越来越期待中考结束漫长的假期,他准备在美妙暑期到来的时刻,向心爱的沈黛珊表白。

夜里打完电话,李准偶尔还去看看大叔雷云舟,而且每次去都会没皮没脸的问上一句:“大叔,您方便收我为徒了吗?”,每次得到答案也都是委婉的否定,渐渐的,李准程式化的询问让雷云舟觉得这个孩子离篮球已经越来越远了。

李准爱情的火苗攒起了,篮球的火苗逐渐熄灭,当生活不再有大起大落时,平凡也就成了他最大的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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