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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票否决

潘大福想起了一件尘封在他心底的往事。就在一年前,当他还是一名新世纪高中篮球队的试训初中生时,也遭遇了与李准一样的“一票否决”。那时的潘大福是海港市第七中学的主力前锋,并拥有稳定的三分投射能力和广阔的传球视野,在新世纪高中对抗赛上有着不俗的发挥,但是因为在场上的两件事,让本来已经考核通过的他被新世纪高中男篮教练田怀利一票否决。

第一件事情发生在对抗赛上半场,潘大福在一次退防中将对方后卫在空中拽下,并发生了撕扯斗殴,事态严重到比赛为此暂停了十分钟——这也是今年对抗赛如此严格的原因,有了去年斗殴事件的前车之鉴,今年的比赛采取“零容忍”规则,只要稍有火药味裁判就上前警告。而当时得到警告的潘大福虽然收敛了对对手的脾气,但是最严重事情在下半场发生,由于组队的球员都是来自各个初中的考生,互相不认识,而且打球的理念也各不相同、打球的思路也都不同。处于落后方但是发挥不错的潘大福因为两三个球的处理问题与队友发生了争执,最后在球场上置气而消极防守,导致落败。

在最后投票时,十名身为评委的大学生联赛教练,都将票投给了发挥不俗的潘大福,但最后被身为新世纪高中男篮教练的田怀利一票否决,将已经通过考核后的潘大福拒之门外。

新世纪高中的篮球选拔制度是由10名高校教练和1名本校教练组成,10名高校教练每人手里有7张票,投给比赛中觉得发挥不错的7名球员,而本校教练有一票直通和一票否决的权利,可以从整个测试中直接挑选自己认为适合校队的球员、也可以通过否决权直接淘汰哪怕已经通过投票的球员。田怀利认为,潘大福虽然在对抗赛中表现不俗,但是他的脾气实在是太差了,尤其是下半场对队友的表现,简直可以用“毒瘤”来形容,这个孩子不利于一支球队的团结和发展,在更衣室也是一颗定时炸弹。所以田怀利教练非常果断的用自己手中的否决权利将他淘汰。

田怀利在海港市篮球圈里很有地位,也很有能力,在他球员时代就是ccba(中国城市篮球联赛)海港市水手队的队长,退役后他被分配到高中当教练——新世纪高中在高中联赛中的王朝就是他通过敏锐的选材眼光和老辣的执教铸就而成的。他当年这次一票否决也彻底改变了徐大福的篮球生涯,因为那次对抗赛后,心情跌倒低谷的徐大福也参加了海湾高中、山河高中的篮球试训,但是由于发挥一般再加上被新世纪高中全票通过又一票否决的事情发酵,两所高中校队的教练也没有选择他,正当潘大福要选择放弃篮球的时候,一中的男篮教练闫永斌向他抛来了橄榄枝,潘大福考虑到一中的篮球队虽然垃圾但是毕竟全市重点高中,最后进入到一中并进入校队。

潘大福的心里挥之不去的痛就是那个叫做“一票否决”的规则,当他听到李准也是因为这个规则而被淘汰时,在内心的最深处闪过一丝惺惺相惜之情,也更加憎恨那个他认为屡次玩弄那些不公平手段使他变得无人问津的教练——田怀利。

其实田怀利教练也没想到最后这个被他一票否决的孩子竟然没有学校、球队收容,他也不想这样一个篮球苗子的孩子因为自己的决定而放弃篮球,所以他想到了自己的小老弟——海港市一中的铁腕教练闫永斌,他认为这样一个坏脾气的球员就得让闫永斌来打磨,于是他就向闫永斌推荐了潘大福。

回想起往事的潘大福变得眼神呆滞,闫永斌看他许久不语,猜到这小子一定又是想到苦涩的往事,开口问道:“还寻思自己那一票否决的事呢?”

潘大福被教练一句话惊醒,黯然神伤:“教练,你说他们学校这个一票否决的制度合理吗?”

闫永斌看穿他的心思,心想这个孩子怎么心眼这么小,嘴上也不饶人:“不合理!”徐大福刚想为得到认同而高兴,只听闫永斌接着说:“应该出一个一票解散的制度,我给你这些废物全都解散了!”正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徐大福感觉到了不妙,赶忙点头哈腰的离开了。

想要离开体育馆的徐大福看到了自己心仪的女孩姚梦莹和女篮的队员们坐在观众席,突然双脚也不由自主的向观众席滑了过去。

一中的女篮队员在球场上一个个英姿飒爽,场下也是美艳动人——因为只有他们和艺术方向的高中生允许留长发,学习文化课的高中生就只能按照“尺度”留发了。他们坐在观众席上观看男篮的选拔考试,借着男篮考试的搞笑来缓解自己打球和学习的压力。

姚梦莹是一中女篮的首发控卫,身高不高但是速度奇快,她长得甜美可爱,与她直率的性格和在球场上的雷厉风行截然不同。

潘大福憨憨的向姚梦莹走来,对坐在姚梦莹左边的女孩粗声粗气的说:“去!去!去!上那边坐着去,那边看得清楚!”女孩白了他一眼,小声骂道:“粗鲁!”起身离开。

潘大福见支走了女孩,稳稳的坐在姚梦莹旁边,姚梦莹看到潘大福来,热情的打招呼:“8号技师您好!”

潘大福转着身子看着姚梦莹白净的脸蛋说:“你好!来看选拔来了?”

“是啊,看看你们男篮今年有没有什么好苗子哦!”姚梦莹见潘大福痴痴的看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眼睛也不看他,直直的看着赛场。

“能有什么好苗子啊?他们来之前我已经就是好苗子了,闫教练得先栽培我啊!”潘大福眼睛直勾勾看着她。

“那你这个‘好苗子’今年带队输了58分,我看照新世纪明年的阵容,你们得输100分!”姚梦莹笑着说。

一物降一物,这话要是随便出自一个男人之口——哪怕是潘大福他爹,潘大福都得大嘴巴子招呼上,但就是姚梦莹说出来,他不怒反笑:“新世纪有什么了不起啊?”

姚梦莹从身后拿出一份海港市本地的篮球信息杂志——“橘子周刊”来,指着的封面上的人物说:“昨天新世纪的选拔赛看了吗?这个叫'李准'的绝杀!很精彩的!”

还没等徐大福说话,就听见坐在她右侧的女篮队长扶摇说道:“梦莹,给我看一下!”

扶——这个姓氏很罕见,有的人可能一生都很难遇到一个姓扶的人,就好像有的人一生都很难遇到一个完美的女孩一样。扶摇是个像她的姓氏一样少有的女孩,拥有着完美的身材,175的身高描绘着的凹凸有致的曲线,面容俊俏中带着几分英气,像极了《速度与激情4》中的女主角加尔盖朵。

巧合的是,女篮队长扶摇因为在生活中不苟言笑,球场上英姿卓逸、球技奇绝,无论场上场下都让人有一种凛然不敢侵犯之感,所以有一个响亮外号——“神奇女侠”!而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未来几年后,以色列女星加尔盖朵正式成为DC漫改电影《神奇女侠》中“神奇女侠”的扮演者。

姚梦莹把手中的橘子周刊递给旁边的扶摇,说道:“昨天的那场比赛录像你看了吗?都转到咱们学校的贴吧上了!”

“恩,我今天早上看新闻了,据说打的特别激烈!”扶摇说道。

“对对,打的特别好!”姚梦莹带有些许艳羡的意味对潘大福说道:“新世纪高中又变强了哦!”

潘大福指着扶摇手上的橘子周刊封面,不服气的说:“强什么!这个小子,叫什么李准的,根本不会打球!昨天那球就是蒙的,新世纪高中压根都没要他!今天还来咱们学校考田径项目来了呢!”

姚梦莹惊诧的说:“不可能吧?这都没录取?”

“哎呀他真的不会打球!不信你回去再看看录像,最后三分钟。”潘大福信誓旦旦的说。

扶摇说:“可能是真的不会打球,不然绝不会来咱们学校考体育的。”说着看了一眼潘大福,别有意味。

身为一中男篮一员的潘大福,被两个女孩花式“嘲讽”,十分上火可又不能发作,只能凭借自我调整来熄消怒火。

“可看他的投篮动作,也挺飘逸的啊!”扶摇仔细端详橘子周刊的封面上的照片。照片上抓拍的是李准投篮时候的一张照片,的确是姿美如画。

潘大福也凑过去看了一阵,嘴上嘟囔着:“这图是p的吧...”继而肯定道:“p的,绝对是p的,他是三分绝杀,你看这封面他在哪投的!罚球线啊!这橘子周刊什么垃圾媒体!什么人都能上封面,真是世无英雄使得竖子成名!”

潘大福说完洋洋得意,好像自己是侦破国际大案的007,姚梦莹也不禁夸赞:“大福你观察的太仔细了!”一句夸奖让徐大福心花怒放。

海港市一中女篮的教练许朗在“8号技师”潘大福手底下救出李准,又帮李准联系到了“长跑”考核负责人蒋渊老师。李准被蒋老师七拐八拐的带到了一中另一个只对体育生开放的操场,神秘的让李准感到紧张。

蒋渊老师十分年轻,体格精壮健硕,是体育部的体能训练师,针对的是专业的体育生,也是篮球校队的训练师。他将李准带到起跑线上,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电子秒表,说:“我说跑你就跑啊!”

李准点点头,跟着蒋渊的那声“跑”飞驰而去,他边跑边想,这偌大的操场就我一个人考这项吗?长跑跑多少米啊?这个蒋老师也没跟自己说啊!

400米的操场跑回起跑线,还要向前跑的李准就蒋老师的大手拽住:“行了!不用跑了,还不错,1分钟多一点,身体没感觉不适吧?”

“没有!老师。”李准说。

“哦哦,那行,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就看看你身体咋样。”蒋渊老师说。

这次400米的主要目的其实就是看看这个考生的身体是否健康、身体素质处于什么水平,以防在未来的体育锻炼里出现问题。即使凭借着“体育生”的名义走进一中,也要保证这个体育生的身体素质说得过才行。如若李准跑个两三分钟,那么等待他的可能还是“一票否决”!

蒋渊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张表和一支笔递给李准:“你把表填一下,有些情况我先给你说一下。你体测结束后,如果说文化课也通过了,考进一中了,不是说就完全就是文化课生了,每天早上的早自习得参加训练,这个是必须的,你回家想一想或者和父母商量一下!知道了吗!”

“知道了!”李准虽然已经想到这是父亲通过“体育考试”的形式给他弄进市一中,但是没想到即使进了一中,还是要参加体育训练——早自习就开始训练,那上午那还有精神听课啊。

“行了,填表吧!”蒋渊将笔和表递给李准。

李准一看表是填一些个人信息和身体的一些数据,便拿着笔,认真的填写起来。

百无聊赖的蒋渊看了一眼李准写了半天的表,见他姓名栏写着“李准”,皱起眉头来,说:“你...你叫李准?”

李准点点头,心里暗自笑道:考核都考完了,还不知道考生叫什么名字。

“噢噢,你昨天考的新世纪高中?进最后那个球的?”蒋渊看着眼前这个干瘦的男孩。

“恩,是的。”李准回答的很慢,慢到不想承认昨天那个给他带来知名度的球是他的手笔。

“可以的!小伙子,可惜了!”蒋渊一改刚才窗口公务员办业务般的态度,说道:“昨天的比赛新世纪高中田教练邀请我去看,我有事没去,回来就听田教练说绝杀了,补看的录像,小伙子,真厉害!”蒋老师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嘴里停不下对李准的溢美之词。

蒋渊一口一个小伙子,但其实两人的年龄相差也不到十岁,再加上蒋渊常年进行体育锻炼,长得年轻又干净,说他是李准的兄弟都不为过。李准木木的看着眼前这个夸奖自己的“大哥”,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回应“过奖了老师!”“谢谢老师!”客气个没完。

“你这个绝杀,真的,从我在海港市上小学一直到我在一中教学,从未见过这么精彩的绝杀球!”蒋渊兴奋的搂着李准:“我给你讲,你没选上这事我早上还跟我们闫教练讨论来着,虽然我俩都看出来你基本功不太好,但是我跟你说,就单纯从对抗赛比赛的角度来讲,让你通过是必须得!事实也证明了它是必须的!全票通过!结果这个老王八...”蒋渊的脏话呼之欲出,赶忙屏住呼吸,收回脏话“老...老东西田怀利,去年一票否决、今年又特么(忍不住了)来了个一票否决,年年一票否决,都快不干教练的人了,咋还这么专横!”

李准听的一头雾水,什么自己就“全票通过”了,怎么自己又被“一票否决”了呢?

“那个...老师,我怎么没被选上?”李准问道。

“你不知道自己咋回事?”蒋渊诧异的问道。

“不大清楚,我们教练...”李准刚想称朱伯齐为教练,忽然像个委屈的小媳妇似的想着:他不是我的教练,他是袁龙龙他们的教练,于是满含怨气的改口道:“我们老师只告诉我我没有选上!”

“没向你们公示名单和选票吗?”蒋渊疑惑的看着李准。

“没有!”

蒋渊不解,追问道:“你们老师是谁?教练是谁?”他以为李准口中的老师和教练不是一个人。

“朱伯齐!”李准回答。

“朱伯齐?!”蒋渊缓缓说出这个名字,觉得事情有些蹊跷:“那...那这事不对!不合理。”

李准眼巴巴的看着皱着眉思考的蒋渊,正在苦等着他参透其中玄机,让自己“死”个明白。

蒋渊想起昨天在市教育局高中事宜的QQ群看到了新世纪高中的通过名单以及选票,许朗教练还将结果与视频链接一并转到一中的篮球队群供老师们编撰学习,但是他翻遍手机也找不到了名单了。

“你...你们学校几个人参加了最后的对抗赛?”蒋渊只得开口向李准问询。

“开始是三个人,最后三分钟我上了,四个人!”李准回答。

“那三个人都通过了吗?”蒋渊继续追问。

“当然,他们三个很厉害!”李准自豪的说。

蒋渊问:“都是第几名还记得吗!”

李准边想边慢慢的说:“袁龙龙第一、石钟第几我忘了、柴俊良第七名!”

“第七名也是你们队的?”蒋渊发现自己可能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额,不是,啊,是...是一个教练的!”李准想说他和自己不是一个校队的因为自己压根就没进校队,可他也明白此时焦急的蒋渊问的问题是什么意思,手足无措的他只好又斩钉截铁的重复了一遍:“是的!”

“卧槽!我觉得...兄弟,你可能让你们自己人给黑了。”蒋渊被自己分析出来的“真相”惊得胡言乱语,一点都没有青年教师的修养以及成熟男性的稳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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