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先不跟你玩了。”
白玉京叹了口气，缓缓摊开一直紧握的左手。
一道波纹突然向四周传播开来，以他为中心。
最近的一条蟠龙接触到了波纹，它的形象一阵扭曲，凭空消失在空气之中。
然后是金龙、螭龙、虬龙、蛟龙、鱼龙……
波纹经过了龙魂宗宗主，他连连施展出碧绿与白玉罡煞之气抵御，却发现那神秘的波纹仿佛不存在于世间，任何灵力和实物都无法影响。
在绝望中，他转头望向龙太渊，也消失在波纹之中了。
“什么鬼东西？封天禁灵！”
龙太渊大惊，手上所结成的封天禁灵印又加了几分力，让白玉京身体周围的灵气几乎凝结，分毫都难以动用。
但那道波纹没有收到任何影响。
“真龙护身！”
仅存的两条金龙游走，依然有去无回。
龙首人身的巨人，惊讶地张着龙口，他太过巨大了，先是结着印的双手，然后是手臂、头颅、身躯、双腿……
龙魂宗内，一下子清净了。
白玉京这才完全张开左手，露出了一枚小小的玉质印玺。
天道灵宝，万界道印！
此印乃是万象道君合道之后，以自身道果所炼成的天道灵宝，统御诸天万界。
刚才，白玉京正是动用了这件至宝，将所有的对手都封禁在了单独的一处空间界面之内。
这才是道门祖庭最强的底蕴！
刚才的那道波纹，既非空气流动，也不是灵力波动，而是一种纯粹的概念。
概念超脱于形与质，亦不受灵力限制，概念凭空创生，也凭空消逝。
只有元神道君与天道灵宝，还有寥寥几种无上神通，才可能会涉及到概念。
修命不修性，只以为神通可以强过天数，龙太渊纵然有惊天之力，也被轻易擒拿。
若换了禅那寺的圣佛，宿命通一动，哪怕推算之能无法触及万界道印的奥妙，但从白玉京其他方面的信息，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入瓮。
“巡逻小队，把其他人都拿下！”
见到大局已定，刘銮向那四支巡逻小队下令出击。他们的任务，就是处理龙魂宗内的武圣和其他弟子。
白玉京落下来，站到张子常身旁。
远处传来纷纷的吵杂声，有人束手就擒，有人负隅顽抗。龙魂宗传承八百载，忠臣义士并不少见。
他们的对手，是成建制的巡逻小队。等闲一对一，武圣跟巡逻小队的蜕凡期队员，还可能强行五五开。
而战场之上，如果是五位武圣对抗五人的巡逻小队，恐怕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这个差距，就在于组合法器、灵兵以及娴熟的配合。
“白尉主，刚才那个，就是传说中的万界道印吗？”
张子常有些好奇，他在书中看到过对于万界道印的记载。
“不错，这就是万象道君留下的天道灵宝，万界道印。作为书院的最强护道之器，一向由每任尉主执掌，同时山长和监院也持有对应的克制手段。”
白玉京见张子常还要问，干脆自己先补充道：“山长，你修为还低，待修成真人，自然会获得万界道印的使用与克制之法。”
“好的好的，”张子常点了点头，“我一定努力修炼，早日修成真人。”
白玉京笑笑，没当回事。
“可以回去了，没想到这三大圣地居然藏着堪比元婴出窍境的武道强者，这次没白来。这些武道修士擅长近身战斗，杀伐果断，如果适量补充到尉军之中，也是很有好处的。”
张子常点头同意，“确实该回去了，这武道之能，有点超乎想象，没想到在没有灵根的情况下，也有法门可以修炼到这般地步。”
“不错，这个秘密很值得进一步的研究和探讨，如果有些许成就，很多卡在结丹期或者蜕凡期的修士，也能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回去的路上，因为多了数百名龙魂宗的弟子，白玉京索性分为两队。
张子常跟着白玉京一起，连同两队尉军小队，驾驶所有的飞舟快速回去。
刘銮则带着两队尉军小队和五队巡逻小队，押送龙魂宗弟子，走陆路返回。
乘坐飞舟返航，比来时还要快，一者不用在十万大山中寻找方向，二者也没再遇上妖族大圣阻道。
这次，才一个时辰多一刻钟的时间，先行者们就降落在万象书院的飞舟起落坪上了。
张子常跳下飞舟，意外地看到，屈恒与吴道一一起在旁边迎接。
“监院怎么来了？本来没想打扰监院的。”
“不得不来啊！”屈恒感慨道，“山长一心为公，老夫倒是惭愧，此来只是为了自己。”
“之前，吴道兄邀请老夫去查看抓获的那三位武道人仙的情况，没想到，居然发现了不需要灵根，也可以修行的道路，这是真正能突破结丹期乃至元婴期的道路！”
“他们使用的方法，是凝聚自然之珍奇的大地煞气与乾天罡气于己身，以地煞与天罡代替灵根，炼化天地灵气为己用！”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以地煞与天罡炼合，可以炼成地皇陛下所说的外丹啊！”
“山长，老夫的成道之路就在于此，请山长成全！”
屈恒冲着张子常深深地一鞠躬，脸色因为激动，涨得通红。
数百载求道，今日方见得一线希望，这是何等的机缘！
此事却是因张子常而起，虽然历数书院之内，也只有他这位丹道大宗师有一线希望，能以此推演出外丹之道，成就元神道君，但在张子常开口之前，这机缘，只属于山长。
书院有书院的规矩，武道人仙皆被囚禁于书院之中，他不可能越过山长而研究其中精妙，更何况最关键的一环——人仙之上的那位强者，还关在万界道印之中呢。
天道亦有天道的因果，就算他凭借一己之力，隐瞒了事实，抢走了机缘，在最后一步，也很有可能倒在道心之劫。
当张子常请求众位宗师相助之时，他还当众教训了山长一番呢！
张子常一愣，他完全没有预料到，武道之事，背后还有这样大的干系。
旁边的白玉京和吴道一也面露讶异之色，事关通天之路，元神道果，再超脱的心态也无法克制，甚至他们震惊的程度，还要远远超过张子常。
张子常深吸一口气，此刻可不是做决定给承诺的时候，但又不能太过得罪这位监院。
“监院大人不必多礼，你我都是书院传人，如果对于书院有利的话，我自然不敢阻挡监院的道途。”张子常也是深深一躬，“但还请监院，给我一点时间，想清楚比较好。”
屈恒面露苦笑，“山长恕罪，是老夫失态了，此事重大，还希望山长考虑清楚的好。不过在山长考虑的过程中，还希望几位能帮老夫保守秘密。”
众人点头同意了。
张子常让白玉京先去把万界道印中关押的武道强者们安置好，然后一个人独自步行，往山长小院的方向。
最近事情很多，不是修炼，就是处理书院的事务，他已经很久没有闲暇，真正放空内心，一个人散步了。
本来以为，三大圣地的事情处理好之后，能放松一段时间，屈恒刚才的一番话，却告诉他，事情总比他预料的要复杂的多。
飞舟起落坪后面，是一排屋舍，平时是尉军巡逻小队的其中一处居所，毕竟飞舟也算是书院重要的战略资源了。
穿过这批屋舍，是一片园林，绿树成荫，小桥流水，掩映中，间或有几座小院，大概属于某位师教或者宗师的吧。
至于辅教和学员，可没办法住在这里。
张子常的思路继续发散。外丹之道，事关屈恒道途，而屈恒证道，对于书院也确实是好事，这位丹道大宗师，在书院任职数百载，论及对书院的感情，张子常也是远远不如。
但他这个山长又怎么办呢？
书院为了诞生一位元神道君，需要倾尽一切资源。
书院诞生了元神道君之后，其权力必定凌驾于山长之上，些许恩情，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如果不将机缘许诺于屈恒的话，阻人道途，胜过杀人父母，自己在书院中的权威也必定会大损。
张子常穿过了园林，眼前豁然开朗，他走错了路，前面是悬崖。
极目远眺，此时已是夏末，湘山赖以成名的枫叶林，已将对面的山峰，大半染成红色。
他蹲下身来，往下看去，悬崖的绝壁之上，有一株小草，在石缝间艰难地生长。
没有土壤，没有养分，凭借着丁点阳光雨露。
这就是生命啊！
舍得，舍得，有时候，不要抓的太紧，先放手，才会有新的转机。
张子常站起身来，内心回到了安宁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