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两人向警方寻求帮助。
可是,结果令他们愈发疑惑。
根据鉴定结果,死者确为28岁女性,死亡时间约为7年前。然而,她与该宇宙能查到的死亡及失窃案件都不相符。
这在两人的意料之中。意料之外的是——
警方搜查了咖啡店及其周边设施,对当晚进入卫生间的人员进行核查,没有发现可疑对象。咖啡店老板的妻子2年前因病亡故,纵观她的就诊和死亡记录,没有任何异常。
“咖啡店是购物中心的商铺,不是商住两用;每天9:00——23:00营业,老板按时关门回家,生活规律,没有反常举动。”诸葛间思考着,脸色更加困惑,“咖啡馆里的AI监控会识别人员流动情况,并连接商场保安,藏不了人;如果把人藏在家里,再把头骨扔到卫生间来,毫无道理啊?”
荆鸿捏着下巴:“他对AI有多大的管理权限?”
小间抬起头答:“监控均为商场统一安装,商场命令优先于店主命令。店主有权查看,但不能篡改数据,或者强制关停。”
荆鸿揉了揉额头,轻叹口气:“看来,利用私人AI藏人的法子不可行啊。”
“你想干嘛?”小间思考了一会儿,冲着男孩笑了笑。
“我?”荆鸿指着自己,“不是应该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吗?”
小间扬起嘴角,发出一个坏坏的笑容:“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有办法了。”
而且这办法和自己想的一样。或许是因为思维方式相近,她看着荆鸿的面部肌肉和肢体动作,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荆鸿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拿这姑娘没办法。他酸溜溜地挤出一句:“旗鼓相当啊,小间姐。”
小间正色道:“别叫我姐,显老。”
男孩气得瞪大眼睛:“那我能叫你什么?以前初中同学不是这么叫你的吗?”她还在成周面前自称“姐姐”呢。他晃了晃脑袋,不满地质问:“虽然成周比你小一岁,可我也比你小一个月啊?”
小间一向在乎逻辑,还真被问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糊弄一句:“他就这么叫吧,爱谁谁吧。”
“那我……”
荆鸿还没问完,小间就略过这个问题,转身向咖啡店走去。他懊恼地摇了摇头,跟了上来。女孩的心思就像今儿的老天爷一样,一会儿送光芒一会儿递阴云,恩威难测啊。
话说,胡明佳那小子有这么一个异性朋友,生活应该很“美好”吧。
“阿嚏——”
远在500公里外,一个青年疑惑地自语:“空调吹多了吗?”他扭了扭痒痒的鼻子,忽然得意地笑起来:“八成是那两个家伙想我了。”
两人进入咖啡店。昨天折腾了一晚上,老板显然没有睡好,一抹困意从疲劳的脑壳里溜出来,爬上了眉间。但他仍然打起精神,为两人冲调咖啡。
“有时候,手做的就是比AI做的好,你们说是不是?”老板边冲咖啡边唠叨。
“是啊。”小间笑着回答,“话说,那骨头怪吓人的。叔叔你害怕吗?”
诸葛间长得乖巧稚嫩,叫“叔叔阿姨”时,不用矫揉做作、故意卖萌,就天然显得可可爱爱。荆鸿扶了扶额头,心中暗忖:“这姑娘果真藏得深啊。”
“哦,我都多大的人了,那个吓不倒我。倒是你俩,这么年轻,还一点都不害怕。”老板笑着,把问题踢了回去。(话说,您也没有很大吧。)
小间一脸自豪地说:“我可不害怕。平行宇宙那么大,我都不害怕,一具头骨有什么好怕的?”
“年轻人啊。”老板笑容未改,端咖啡的手却悄悄抖了一下。虽然咖啡翻起的浪花极小,却逃不过诸葛间和荆鸿锐利的眼睛。
果然。小间心中暗笑。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她正欲追问,却瞥到工作台上的一张照片,照片上,老板轻挽着一位中年女性的胳膊,二人微红的脸颊上,映出灿烂的笑容。
这笑容……仿佛在哪里见过。
小间一时有些出神。
“怎么了?”荆鸿凑到她耳边,悄声问。
就在这时,昨晚的医学生再次出现,笑着招呼他们:“哎,是你们呀。”他低下头,望着诸葛间的徽章,如朗读一般念道:“平行宇宙研究所。正巧,我也喜欢平行宇宙,有时间的话,可以聊聊吗?”
“平行宇宙啊。”老板把咖啡端上来,玩笑道,“你俩自己端。”
诸葛间和荆鸿对视一眼:“好啊。”
两人端着咖啡,找到一个四人位坐下。那名医学生取来自己的物品——一杯咖啡、一本“断网笔记”(指不用云资源,自带储存的笔记),整齐地摆在自己面前的一方素净桌面上,坐到两人的对面。
“你是这里的常客吧?”荆鸿首先发问。
“是啊。”医学生笑着说,“平常没事的时候,常来这里看书。你们二位是在——工作吗?”
“是。”荆鸿回敬一个微笑,“而且工作的内容,很可能和你有关。”
“和我?”
“按照这名老板的性格,你是常客,和他应该比较熟吧?”
医学生无奈地捏了捏杯子:“可他也不给我打折啊。”
荆鸿半开玩笑:“生意人嘛,如果因为熟客就打折,那生意还做不做了?”
诸葛间瞅了他一眼,脸色有点儿无奈,这话题有点歪了吧?
荆鸿的身体微微前倾,面色依然微笑,语调却渐渐逼紧:“所以,这位老板藏匿的秘密,你应该也知道吧?不然,明知道我们在工作,却把我们叫过来,这可不符合你的性格,是不是,学长?”
学长?诸葛间极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但震惊与疑惧依然如两把刀子,从她的眼睛中飞出。她能肯定,荆鸿的那句话不是试探,而是确凿无疑的质词。
荆鸿打开“夙志”,投出虚拟屏。屏上显示出眼前这位学长的个人信息:“人类穿梭实验室初组建的时候,室长由研究所所长林沧海兼职,一年后,也就是2017年,乔立岩接任室长;然而,2016年11月——12月,有一位医生,暂任代理室长。那就是你——唐潮生。”
学长喝了口咖啡,陷入了回忆:“我记得那段时间,我在所里负责诊断实验者的身体状况,恰好实验出了问题,我尽力挽救,可仍然没能阻止失败。担任室长也是阴差阳错。后来,我把研究成果教给AI医生,又有其他团队跟进研究。我就离开研究所,跑到这所大学,当了老师。”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为做研究习惯了,总是把自己称作学生。”
“但你根本没有被处分。是你自己离开的,是吧?”
“是的。当时的状况,确实无力挽回。”
荆鸿关掉虚拟屏,语速越来越快,连珠炮似的问:“有很多治疗方案都是你主持制定的,而且效果良好,至今仍在应用。所以,我可以大胆地揣测一下吗?”
“你说。”唐潮生一点儿也不恼火,温和地接受了提议。
荆鸿盯着对方的眼睛,仔细询问道:“你因为自身原因离开之后,一直没有放弃对平行宇宙的关注。我们来这儿的目的、突然出现的头骨、老板的反常举动,你全都看在眼里,并且,已经有所怀疑了吧?”
“因为我是自行离去,当然对研究所没有怨言。但是,我为什么不能一时兴起,叫你们两位也算是学弟学妹的人,过来聊聊天呢?”
“呃……”荆鸿有点茫然,本来想以这人的过去做切入点,探出背后的消息,可他的话实在令人无法反驳。
小间见状,直奔主题地问:“学长,这家咖啡店的卫生间里,藏着的不是头骨,而是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