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迪南站在L市火车东站出口,身上鲜红色的志愿者制服让她觉得3月初稀薄的太阳光也有了点温度。5天前经过简单的培训L市第一批大学生志愿者就正式上岗了,实行早晚班制。东站刚刚迎来一批客流高峰,虽然与往年相比,这些迫于生计不得不冒生命危险返回大城市的务工人员算不上什么,但在目前逐渐缩紧的形势下,就算是有一个人离境L市,都得当成个大事儿办。
夏迪南经过这两天的社会实践,再次刷新了自我的认知。她从来听说象牙塔里的大学生活是非常梦幻而幸福的,所以许多社会人士评价大学生们“轻飘飘的,没有坠地感”。她之前气势汹汹想要为自己代表的这个群体辩解的那股子莽撞气因为这两天的见闻而终于蒸发雾化。原来真的有人会为了每天不到一百块的扛水泥钱背井离乡跨越几个省份,因为不识字不会使用智能手机只能在人工窗口排着长长的队而经常除了站票无票可买。解放鞋,军训过后的大学生会弃若敝履,而在某些人眼中,是被当成珍宝的。过年能穿上一双崭新的解放鞋,是很大的荣誉了。L市作为沿海发达省份的三大中心城市之一,每年都会迎来数以万计的农民工人,而他们建设的城市,却没有他们的安身机会。这就是现实,一个冷冰冰直砸进夏迪南心里的现实。
路逸前两天接到的那个电话更是让这种现实显得更为赤裸——院里紧急抽调一批医务人员前往高速路口进行核.酸检测,原因是有人强行冲卡,警务人员忙不过来。确实,奇葩的事情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路逸随同事到了高速临时搭建的防疫站后哭笑不得,本来所有人都如临大敌,觉得冲卡的司机及车上乘客一定是密.接人员而想要逃避检查。而据司机供述,他们仅仅是觉得自己没有接触什么可疑人员还要接受检测实在太麻烦,索性直接冲卡,换来的结果就是行拘5日再加上实打实的核.酸检测和头条新闻。众生百态,在疫.情面前,全部暴露出来。
那天路逸忙到凌晨才回家,夏迪南出于担心也忘了要回自己家这茬,陪着林茵和路捷在一楼客厅等他回来。3月初的天气穿防护服几个小时不脱,据路逸描述:“还行,高速路口风挺大。”夏迪南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被汗浸湿的衬衣路逸装在袋子里直接提上楼手洗了,并没有让父母发现。
林茵像是刻意为他俩制造独处机会似的,确认儿子健康状况良好后便拽着老公回市中心那套新房住了,美名其曰“反正路逸回来有迪南陪着”。搞得夏迪南十分窘迫,本来想回自己家住的念头被林茵一通打给夏母的电话掐死于萌芽状态。
“看来我真的不用担心婆媳问题。”路逸某天上楼,给夏迪南送热牛奶的时候笑嘻嘻地说。夏迪南憋得满脸通红竟是没蹦出一个字来反驳,毕竟“扼住”她命运的咽喉的,不仅是林茵,还有困在乡下觉得女儿有伴非常高兴的夏父夏母,哦,还有北安。不过她也承认,她也蛮愿意在路家住着白嫖的,毕竟,路逸真的很会照顾人。
路逸的任务正式下来,由于在高速“乌龙冲卡”检测时表现突出,他被破格批准单独领导一个防.疫.医疗小组在L市防.疫.指挥中心随时等候调度。不算是在一线,但某种程度上算是出入境防控疫情的第一道屏障。
而夏迪南的志愿者服务时间比较固定,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家等路逸回来。夏迪南莫名其妙有了种倾城之恋的感觉,虽然L市没到W市封城的严峻程度,但就这种两人长时间共处同一屋檐下的状态再加之她对待路逸时态度慢慢的转变,她觉得自己是个反串范柳原,对路流苏终于有了往日的依赖感,只不过不带风流属性罢了。
在很久之后,路逸听夏迪南说起这段日子她心境的转变及自己被可爱老婆比喻成白流苏的轶事,只了然一笑:“白流苏和我就一点相似——她用青春美貌去赌爱情,而我用我对你的了解去赌命运,还好,我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