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津自去颖禾教育帮小姨发了一个下午的传单后，小姨找到了人手，她便没再去过了。
一中高三的寒假就放了十来天， 一晃年关将至，A市是南方城市，对于林津而言，没有光秃秃的树和洋洋洒洒的雪，春节的浓重气氛似乎都被冲淡了许多。
外婆去置办年货去了，林津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刚刚写完的一套理综试卷，忽然就忘了神。
这是她第一次，在东城区过年。
桌面的手机振动，是来电提醒，打来电话的人是林健远。
“你怎么还不回家？”林健远的声音有些愠怒，这都大年二十九了，她怎么还呆在东城区？一到年关他公司的事务就多，没想到这几天短信的催促，对她没有丝毫作用。
林津嗓音有些淡然：“我在外婆这儿过年，不过去了。”
“你平常住在你外婆家不回来就算了，过年你都不回来？林津，你是不是翅膀硬了？”听罢林健远怒斥出声，她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他这个父亲？
林津垂了垂眸，他总是这么易怒，可她却总是忍不住去激怒他：“你们一家三口过年不是很好吗？”
林津总觉得，他们虽是父女，可林健远谈不上多爱自己，他只是对她这个女儿有绝对的掌控欲。
不然他也不会出轨别的女人，他平时忙，那个女人对着林健远对自己还算客客气气，背着林健远，就完全换了副嘴脸。
“你不要忘了法律上你的抚养权归我！而且你生活费和学费哪一样不是我出的钱？你说不回就不回？”
林健远的夹杂着怒气的声音通过手机扬声器传入林津耳朵，声音很大，都要震透她的耳膜。林津把手机放在了桌上，她声音依旧平静：“我要陪外婆，外婆她一个人。”
“你外婆有周云音陪，要你陪做什么？你是谁的女儿？你家在哪里？”林健远一句句质问出声。
“你娶了那个女人，妈妈难道就不嫁给别人么？ ”林津不卑不亢地回应，周云音前几天就打了电话给她和外婆，很抱歉地说了她要回易家老宅过年，根本抽不出时间来陪外婆和她。
“好啊，好！”林健远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你就知道站在周云音那一边!有本事你就别叫我打钱给你!”
“爸，你之前可就说了，我法律名义下是你的女儿。”林津用他之前说过的话去驳他。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那你死外边!”见林津如此油盐不进，林健远怒不可遏地挂断了电话。
终于安静了下来，林津揉了揉眉心，深吸了口气，等林健远老了，她会尽法律的义务去赡养他，可要她现在和破坏她父母婚姻的那个女人共处一室，恕她做不到。
大年三十，夜色将暮，灯火辉煌，城市团圆气氛渐浓。
五六十平米的老房子贴上了福字和春联，客厅干净得一尘不染，电视机里的春节联欢晚会放着，桌上是丰盛的菜肴，外婆在厨房里将最后一道代表着“年年有余”的清蒸鱼端上方桌。
“来来来，津津坐啊，开始吃饭喽。”外婆笑眯眯招呼林津坐下。
“外婆你也坐。”林津给外婆摆好一副碗筷，给自己也摆了副。
两人坐着，外婆看着只有两个人的年夜饭，轻声说了句： “津津陪外婆过年，委屈你啦。”
“陪外婆一起我很高兴啊。”林津笑容明媚地给外婆夹了块鸡肉，甜甜地祝贺：“新的一年，祝外婆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哎哎哎。”外婆用碗去接，笑容漾开在布满皱纹的脸上，慈爱回道：“那祝津津学业有成，越长越漂亮!”
吃饭的过程中，外婆一直往林津碗里夹菜，生怕她吃不饱，最后两人也只是吃了一桌菜的一小半， 吃完后外婆收拾了番碗筷，两人便一起围在电视机前看春晚。
春晚正演的是一个相声，很逗，外婆“咯硌”地不停笑着。
林津也被逗笑了，趁下一个节目过渡的空档，林津看了眼手机，陈渡给她发来了两条消息。
【我迷津渡】：除夕快乐!
【我迷津渡】：在干吗呢？
林津也给他回了个除夕快乐，然后告诉他自己在陪外婆看春晚。
【我迷津渡】：这么乖？那你答应来我家的呢？
林津看着手机荧屏，当初是他妈妈盛情邀请下的脱身之辞，他怎么就当真了呢？况且今晚是除夕，该是全家团圆的时候吧，他怎么还有空发消息给她？
林津于是想转移话题。
【林津】：今晚除夕呢，你在干什么？
【我迷津渡】：在等着跨年，要一起吗？
【林津】：不了，待会儿我就该睡觉了，我外婆睡的早。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陈渡连忙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我迷津渡】：过年也只有你和你外婆吗？
林津随即回了条“是的”的消息，陈渡默默地看了眼自家客厅还在喝酒的男人，正在聊天的女人和玩游戏玩得不亦乐乎的两个小屁孩。
心里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绪……他想陪她。
【我迷津渡】：来莲花广场吗？我们一起跨年。
【林津】：不了，待会就要睡觉了。
【我迷津渡】：我有话想和你说。
陈渡盯着手机，她不回了，他继续打字。
【我迷津渡】：很重要的话，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想听的。
她依旧没有回，陈渡忍不住给她发语音。
林津其实一直都在看着手机，只是一直都没有按下手机键盘打字。直接点开他的语音，是他清冽又带有丝急切的声音。
“你要是不来，我就一直在莲花广场等你！”
“从今年等到明年！”
听着听着，林津脑海里浮现出他说话时的样子，嘴角噙着一抹笑，眼里似有星光。
直到外婆睁开眼，林津才连忙熄掉屏幕。
外婆刚才打了一会瞌睡，眼皮有些止不住地往下沉：“津津啊，外婆好困，睡觉了吗？”
“啊，好。”林津缓缓点头。
熄灭客厅的灯，林津回到自己房间，看到窗外城市万家灯火，今夜是个不眠之夜。
十几分钟过后，已经躺在床上的林津辗转反侧。
耳边好像一直都有他的声音。
大脑也不由控制地想着，莲花广场离家里并不远，步行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
林津终是翻了个身，蓦地睁开眼，起身穿衣服。
他算是毒吗？最初自己明明下意识远离他的，怎么何时陷进去了而不自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