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號大街荒无人烟,空气里还弥漫着酸腥味儿。
而陆府的门口惨不忍睹,黄管家的尸体躺在大门口,鲜血撒了一地。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表姑!表姑父!”
计伏成追在后面,望着眼前的陆府心头一颤,不禁摔了个趔趄。
顾贤慌忙走进陆府,所有的落脚之处都整整齐齐的铺满了尸体,好像是有意为之。
所有人都死于快刀之下,一抹红刃划的他们的咽喉处皮开肉绽甚至能看见里面的样子。
陆常生吊死在后院凉亭的大梁上,双手被麻绳勒成紫色。身子已经发臭,到处飞满了蝇虫。
他的尸体直接被人开膛破肚,心脏的位置空了一大块,依稀可见陆常生身后的景色。
仔细一看,他的心脏居然被人挖出放在了肚子里。
顾贤也是第一次这么直观的面对这种场面,再加上冲鼻的气味多少有些把持不住。
不一会儿,胃里翻江倒海,他急忙跑到池塘边想要吐个痛快。
可往池塘走近了以后,他更难受了。
女尸趴在池底,三千发丝向一滴石墨绽开在水中似的,随着水中波纹摆动。
“呕!”
顾贤没有忍住,趴在地上就是一阵狂呕。
计伏成也被眼前的场景吓呆了。转眼一瞥只见恩师徐卿死不瞑目的靠着回廊的支柱,被人一剑穿吼。
“师傅!!”
计伏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死相,一时不知该怎么哭才能表达心中的痛。
徐卿一生济世救人,行善积德,可如今落得如此下场!
到底是奸人可恨,还是好人活该绝种!
顾贤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何时见过这种场面。
“为什么!”顾贤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自己跟了陆家十五年,陆家的人就是他最后的亲人。
为什么陆家被灭门了自己还可以苟活在这个世上!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瞒着他!为什么到了最后表姑父还要护着他!
往事种种浮现在脑海,只觉痛彻心扉。
谁也没有设想到今天的局面发生,一切都来的太突然。
萧权在与户部少卿一同对弈,黑子把白子围了个水泄不通,显然是萧权正处上风。
这时杨好走上前,在萧权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萧权脸色大变。
“楼之相,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楼之相闻声,放下手中白子起身对着萧权又行一礼。
离开户部,萧权直奔陆府。
官兵已把陆府围的水泄不通,顾贤等人在里面插翅难逃。
“萧大人!”众官兵行礼。
萧权大手一挥径直走了进去,酸臭味弥漫开来,当真令人作呕。
到了后院,看见了泣不成声的顾贤和计伏成
钓了这么久的鱼,今日终于落网了,他萧权也终于可以安稳的睡觉了。
“你们谁是陆常生的表侄?”
萧权的声音低沉浑厚,有一种让人不敢抗拒的力量。但是计伏成和顾贤压根没心情搭理他。
“大人恕罪。”
忘尘不知何时出现在陆府里面,手上提着一只沾了血的纸鸢。
“你是...”
萧权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丝毫没有恐惧的小和尚,总感觉此人在哪里见过。
“小的是大雁塔的小沙弥,这二人是寺里的居士。今日两位施主看着天气不错就外出放纸鸢,可没想到纸鸢飘落在这陆府里面。”
“居士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就自作聪明翻墙进来了。没想到看见这等惨景,这才被吓得眼泪汪汪。”
忘尘把前因后果解释的找不到任何瑕疵,再加上他临危不惧的神情当真让萧权信以为真。
“小小年纪就当居士了?”
萧权还在狐疑,心想着大雁塔的人可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就会引火烧身。
“他们二人若不是居士,小僧怎会陪同左右。”
忘尘的表情从未掀起一丝波澜,就好像是一个答疑解惑的得道高僧。
“这么血腥一片,你好像一点也不惊鄂。”
萧权又问。毕竟这沙弥岁数看着也不大,不可能这么平静。
“这些亡灵今生受尽苦楚,死亡对他们而言更是最好的解脱。”
“来路不由己,来日尚可期。人间走一趟,终究归尘埃。”
忘尘看得很透彻,活得也很明白。
萧权不得不对这个小沙弥刮目相看,城中除了德修大师竟然还有如此造诣精深的僧侣。
“大人,外边有人求见。”杨好急匆匆的上前禀报,看来来头不小。
忘尘抬眼,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儿,他的人来了。
陆府门口站着一个男子,看起来有些铜臭味。不是别人,正是顾贤的亲爹。
他穿着一身酒红色的衣服,衣服上用银丝绣着华丽的图案,那衣服远远一瞥竟能感觉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下颌方正,剑眉斜飞。算下来他也该有四十五六岁了,可还依旧英气逼人。
刚才忘尘进府之前特地跑了趟顾府。
“顾龙海?”
萧权斜眼看着,这个无商不奸的怎么跑来了,难不成要接机推销笔棺材生意?
“草民参见萧大人。”
顾龙海深鞠一躬,面目和善。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不会是想借机敲我一把棺材钱吧。”
萧权这话像是开玩笑,但是确实是这个意思。
“大人说笑了。”
“草民虽然视财如命,也不是什么钱都敢赚的。“
“陆氏一族恶行令人发指,纵使曝尸在外草民也不会动容。”
陆家好歹跟顾家是个亲戚,顾龙海欺负萧权啥也不知道就在这里大言不惭,只怕陆常生泉下心寒啊。
“那你近日来做甚?”
萧权左眉轻挑,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来。顾龙海不为财还能为什么?
“草民是来寻子的。”
顾龙海话一出萧权更不明白了,找儿子能找到这儿来?难不成是屋里那几个?
“去,把那三人叫出来。”
萧权转头对着杨好窃窃私语着,又整整截截的盯着顾龙海。
计伏成和顾贤互相搀扶着出来,好像已经被吓得浑身发软。忘尘紧随其后,颇有深意的偷瞄了顾龙海一眼。
“儿啊!!爹终于找到你了!”
顾龙海冲上前去一把抓住顾贤的手臂,眼眶顿时红了一圈。也不知道是真情还是假意。
顾贤陷入哀思久久不能自拔,再加上亲爹前来相认,心绪乱成一团。
“这是你儿子?”
眼前这码戏演的萧权一头雾水,也不知这是什么章程。
“回大人,正是。”
“当年草民听信道士的谗言狠心将年仅三岁的儿子赶出门外,事后悔恨交加,再开门时,孩子已不知踪迹。”
好一出苦情戏,顾龙海声情并茂,热泪滚滚。若不是被陆府收养十五年都无人问津,顾贤自己都差点信了。
“那你这消息也够快的啊,我前脚刚进你后脚就跟上来了。”
一切来的太赶巧,萧权不得不有所猜疑。他这个人心思重,不然怎么反嗜陆常生一口。
“不瞒大人,自从这孩子没了踪迹后,草民这十五年来都在探寻孩儿的踪迹。”
“今日若不是他出现在陆府,草民也无从得知。”
萧权沉默许久,联系着之前小和尚的话,思前想后好像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若不是被抛弃了,谁这么点岁数就去当居士。
再看看顾龙海和这孩子的长相确实很相像,那今日算是闹了个乌龙了。
“竟然如此我给你个面子,放人吧。”
“快把你儿子带走回家团聚去,别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
萧权松口了,这件事算是瞒过去了。
“多谢大人!”
顾龙海又行一礼,真是感恩戴德。
“行了,今日误会一场。以后离这儿远点,再有下次一律不轻饶。”
萧权留下一句话甩袖而去,要不是先有大雁塔再有顾龙海,这两个不知情的小儿早被他就地正法了。
等萧权的人手全部撤净了以后顾龙海才撒开顾贤的手臂,画风大变。
“看来那道士并不是空穴来风啊。”
顾龙海背着手话里有话,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态度出来。
“你为何帮我。”
顾贤的眼眶湿润,倘若他刚才听见顾龙海说什么了肯定不会这么跟他说话了。
昔日父子如今陌生成这个地步,旁人看了难免不觉得揪心。
“受人之托。”
“今日帮你保命,你我也算两不相欠了,好自为之吧。”
顾龙海悄悄看向一旁的忘尘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顾贤忍不住了,哭的更加伤心。论谁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样落井下石,心里也不会太好受。
计伏成看着觉得心疼,当初觉得顾贤只是个天天乐呵呵的公子哥,没想到比起惨来自己竟不及他十分之一。
顾贤郁郁寡欢了数日,茶饭不思,天天把自己闷在禅房里。
计伏成为徐卿做了副牌位,天天搂着难受。
这个时候,忘尘领来了一个人。
“哎哟我的天,表少爷!!”
远处传来万福的声音,快马赶了数日终于找到了顾贤。
顾贤一看他来了,也就知道昱国已经发现自己逃回来的事情了。
“节哀顺变呐表少爷,老爷也是为您好。”
顾贤一听,更恼了。
“连你都早就知道了还这般沉得住气?表姑父对你可不薄!”
“你良心呢!”
顾贤话音刚落,万福的双膝直直的向地面砸去。同时,他也泪眼滂沱起来。
“小的知错,表少爷明鉴!”
“小的也是在路上听人说的,哭了一道想着不能让表少爷再难过了才强忍成这样的!”
顾贤恨的牙根痒痒,好端端的陆家怎么就被满门抄斩了呢?他可记得皇上最看重表姑父了,实在想不通。
“表少爷,小的刚才在路上听说夫人是被人给毒死的。”
这一切好似晴空霹雳一般击中顾贤,既然是被毒死,那陆家的死就离奇。
顾贤闭着双眼好像在仔细回想什么,所有人都死的利利索索的,可唯独少了一人的身影。
“杨宝泉!”
表姑这胎从怀上就一直让他护理,陆府所有下人几乎都是亲信,只有此人有下毒嫌疑。
再加上府里就连徐卿都没放过,杨宝泉若不是早逃出生天了不可能幸免于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