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陶在小街牛肉汤摊儿不远处，他再一次停下了追撵那两个人的脚步。
这一次，他停的有些犹豫。
但，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不再跟那两个人，偷人的人和被偷的人。
他转回了身，看向那个街边牛肉汤摊儿。
吴雨沙猜测道：“你停了下来，是不是你又发现了，消息已经传走了，丸子并没有在那两个一追一逃的人的身上，而是到了这条消息线儿的下一节去了？”
蔡陶确定：“是的，大人。其实那个偷他搭裢的贼也是安排好的。我相信这个贼他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拿那个搭裢，只知道他被安排要做这样的事儿。”
吴雨沙想了一想，说：“可是我还是想不出来，那个丸子，他交给了谁？”
蔡陶微微一笑地说：“既然那个偷他搭裢的贼都是按固定的程序安排好了的，那么他喝的那碗肉汤呢？难道就不是这个消息线传递消息的一部分呢？”
吴雨沙的眼前闪现出刚才蔡陶所描述的那一幕画面来：
买了大力丸的人喝了几口肉汤，他伸出从怀里拿出那个包着大力丸的纸包，他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粒丸子，送到口中。
他的手一抖，那粒特殊的药丸子掉在了地下。
他没有管那个掉在地下的药丸子，而是继续喝自己的汤。
他用一只手把牛肉汤碗端起，另一只用袖子掩着嘴，喝了一大口汤，就汤把送到嘴里的那颗大丸丸子咽下。
吴雨沙想像的画面结束。
蔡陶摇头：“大人，您想像的稍微有些偏差，事情不是那样的，地上并没有掉下药丸子。”
吴雨沙追问：“丸子，药丸子掉在了哪里？”
蔡陶解释说：“他为什么要喝这碗肉汤？因为他要吃大力丸。
然而在喝汤的时候，大人请注意一下一个细节，他用袖子掩着嘴。
您不觉得很奇怪吗，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千金大小姐，大家闺秀，喝茶吃药要以袖遮面。
可为什么要做这个动作呢？
难道是他生性害羞，平常吃饭喝汤都是这样习惯？
那么，在他喝第一口汤，第二口汤时候又为什么没有用袖子遮住嘴呢？
事情是这样子的——
大人，就像前面那个去瓷罐里拿出大力丸的一样，他伸进去手并不是为了拿丸子，而是——”
吴雨沙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他喝汤并不是为了吃那丸药，而是——
吴雨沙的眼前闪现出这样的一幅画面：
买了大力丸的人喝了几口肉汤，他伸出从怀里拿出那个包着大力丸的纸包，他打开，从里面取出了那一粒特殊的黑丸子，送到口中。
然后用一只手把牛肉汤碗端起，另一只用袖子掩着嘴，他把嘴凑到碗边。
他的嘴一吐，把嘴里含着的那个药丸吐到了汤碗里。
那颗药丸子沉到了碗底。
他喝了一大口汤，咽下。
想像画面结束。
蔡陶点头：“就是这样，大人。于是这个藏着重要消息的药丸子就传到了消息线儿的下一个环节，这半碗牛肉汤碗里。
然后，贼偷了他的褡裢，他去追赶贼。
那碗加了丸子的汤可是还在小桌上。
你若不细查，一定会被这两个人给带歪了去。”
秦小晴：“这么说，这个卖牛肉汤的就是消息线儿的下一环。”
蔡陶摇头：“不，大人，不是这样的——大宋刺事人消息线儿的安排，超乎你的想像——”
秦小晴用鼻子“哼”了一声：“超出我的想像，哼，我破坏掉的宋人消息线儿还少吗？”
蔡陶：“但锥子——
蔡陶正要回答，就在这个时候，从南枢密院里出来了几个人，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秦小晴一看，来的人是辽房的掌房副使——徐会针。
这里我们要说明一下两个名词：辽房和宋房。
其实早就该说明了。
宋房和辽房，都是辽国南枢密院下设的机构部门。
枢密院，唐、五代、宋、辽等朝代设置的最高中央军事机构，掌军国机务、兵防、边备、戎马之政令，出纳密命，以佐邦治。是那个时代一个国家的最高军事决策机构。
辽国实行南北官制。
所谓南北官制，也就是以契丹人的制度管理契丹人，以汉人的制度管理汉人。
南枢密院负责管理汉人事务，所以，辽国南枢密院也被称做汉人枢密院。
掌管南枢密院的就是大辽萧太后跟前的心腹红人，南枢密院枢密使，汉臣韩得让。
在辽南枢密院中，有许多重要的部门机构，这些部门机构都被统称为“房”。
其中有两个非常重要的房，对外的宋房和对内的辽房。
辽房对内。
对内的意思就是负责国内。
这个部门的职责是，抓捕来自辽国的敌国，主要是大宋朝派遣潜入到辽国的刺事人。
刺事人，就是百姓口中俗称的探子、卧底、间谍和奸细。
简单点儿说，辽房就是负责专门抓刺事人的。
宋房对外。
对外宋房的职责主要有两大块：一是对外刺事。
刺事是指派出刺事人潜入敌境刺探军情、政令、人事等各类有价值的消息（情报）；收买敌高官、将领；散布谣言离间敌之君臣上下；刺杀敌之能臣良将；甚至派出长期潜伏之刺事人，卧底于敌内部，处要职，居高位，成为敌国的重臣大将。
这样，就能够对敌国产生巨大的破坏力，在对敌的战争中发挥致关重要的作用。
简单点儿说，宋房就是向外派刺事人的。
秦小晴由辽军中转到南枢密院做事，入职的是辽房，干的是抓刺事人的司间尉，后来才被吴雨沙提拔到宋房做了掌房使。
司间尉就是辽房中负责专门抓刺事人的校尉。
秦小晴一看是辽房的掌房副使徐会针，心里清楚，抢功的人来了。
果然，徐会针来到吴雨沙的跟前，躬身向他行了礼，然后向吴雨沙提要求，他说：“大人，我听说秦大人抓到了宋的刺事人——”
吴雨沙笑了：“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这么快就知道了。”
徐会针笑了笑，说：“秦大人的宋房负责对外派出刺事人，而我们辽房呢，才是负责查抓宋潜伏在大辽的刺事人，大人，这个案子，您看是不是应该交给我们辽房来办呢？”
吴雨沙看着他，话语里带着明显的嘲讽，说：“哦，原来你们辽房是专职查抓宋刺事人的？我还真不知道呢。”
徐会针脸上露出尴尬惭愧的神色来，他不得已，说：“大人，这个孟缜其实是我们辽房一直在盯着的人，我们都已经盯了有一段时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