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不由得惊叹:“匪夷所思,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蔡陶说:“我们在挖泥土的时候,哪里会想得到会是如此?所以,即使有一些痕迹,也被我们给忽略掉了。”
队长问:“那么,竹管的这一头在哪儿呢?这里也有地洞吗?”
蔡陶看向院子的东边,那是三间连通的大房子,这三间屋子就是孟记酱肉坊做酱肉的地方。
这个房子的隔壁,东墙外,就是皮匠家。
皮匠家的东边,是傻子家。
蔡陶迈步进了东边的屋子里,队长跟在他身后,也进了屋。
这是个半地下的房子。
他们走下了几级台阶,才到下地面上。
他们看到这三间屋子里放满了缸,这些缸分排分块地摆列在屋中,之间留着有过道。
这些缸半埋在屋子里的地下,缸里面都是正在腌制中的羊肉羓。
蔡陶注意到靠着东墙根儿的地方,只放了一个缸。
他走过去,发现这是被闲置不用的一个空缸。
缸口很大,缸里面很干净。
蔡陶走到这只缸前,停下脚步。
他用手轻轻拍拍这只缸的缸身,缸立刻传出了空空的回音。
蔡陶对队长说:“叫两个士兵过来,把这个缸搬开。”
队长冲外面,叫进来两个力大的士兵,让他们把缸搬开。
蔡陶在蹲下身来,他仔细地查看着缸底的泥土地面。
底下的泥土是湿泥。
蔡陶用手在缸底的泥地上扣摸着,然后冲队长伸出手。
队长:“要什么?”
蔡陶:“刀子。”
队长去抽随身带的弯刀。
蔡陶:“小刀子。”
队长解下契丹人随身携带吃肉用的小刀子,递到蔡陶的手里面。
蔡陶拿过小刀子,开始刮地上的一层泥土。
他刮去上面被砸实抹平的一层泥土后,露出的湿泥地上开始显现出一个管状的湿泥土。
蔡陶伸手掏了掏,把新填进的泥掏出后,就可以看出泥地上现出了一个管状孔洞,这个孔洞斜着向西向下,一直通到傻子家的地洞那里。
这个孔洞就是插那根竹管的地方。
蔡陶:“这根竹管的这一头,就顶在这个空缸的缸底。
为什么要顶在缸的缸底,因为缸可以聚音,并且最重要的,它还能把音放大。
城池防守,为防备敌人掏地洞攻城,防守一方破敌的办法,就是在城墙内的地下,环绕着城墙挖许多洞。
每一个洞里埋下一个大缸,然后让一个士兵爬在缸口听动静。
当有敌人挖土掘洞时,他们挖土声音震动了缸。
通过大缸的放音,防守的士兵就可以确定敌人挖掘地道的位置地点,辩明位置,从而早做准备,防止城池被敌通过挖地道的方式攻破。
这口缸所起的作用就是这样的。”
队长用敬佩的眼光看着蔡陶说:“想不到大人您对城池攻防也懂。您真应该做上阵打仗,做一名将军。”
蔡陶笑着摇摇头,说:“我不喜欢动刀子,还是喜欢动嘴巴,动动这儿。”
他指指自己的脑袋这样说。
蔡陶继续揭秘道:“而且,最巧妙之处就在于,这根竹管紧贴着那个假傻子家地洞的西墙,然而却没有露出头来,伸出在墙壁外。
而是紧贴着墙壁埋在泥土里。
这样,保证在地洞里,你一点儿也看不出端倪。
蔡陶的回想他跳下傻子家地洞时所看到的那一幕:
地洞里,那个傻子正把身子贴近地窖的西泥墙上,他用手在泥墙上敲打着: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声音通过这根竹管一直向这边传递,声音震动了缸底。
大缸发出了相应的咚咚,咚咚咚的声响。
一个人把伏身在缸边,仔细地听着。
这个人抬起头,我们看到,这个人正是孟氏酱肉坊的老板——孟缜。
蔡陶解释说:“瞧,这就是这条消息线儿的这两个环节,这两个环节连接的是如此地巧妙,以及至即使我查到傻子这儿,却仍然很难抓住它的下一环。
宋刺事人这样做的最大好处,就是它的每一环都是相对独立的。
那么,即使我们抓到了其中的一环,仍然不影响其它的主体,整个消息链儿。
更不会一拽就拽出来一整串儿,让整个消息线儿遭到根本性的破坏和毁灭性的打击。”
蔡陶揭开了消息传递之谜后,他向队长说:“可以抓人了。”
蔡陶和队长双双跨出了做酱肉的东厢房的门,孟缜知道已经被他们抓到了证据,大势已去。
远远地,孟缜对蔡陶说:“你放了我的女儿和我的这些伙计们,我干的事儿和他们无关,他们根本都不知情,你放了他们,我跟你们走。”
蔡陶摇摇头,说:“他们有没有干事儿不是由你说了算,得由我们说了算,得由我们查过了再说。”
他命令队长:“把他们全部带走。”
孟缜问:“你要把我们带到哪儿?”
蔡陶冷冷地:“南枢密院。”
孟缜嘴里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南枢密院,内牢城,不,我不去那儿,死人去了那儿,也要扒层皮,何况是活人。”
外界关于南枢密院的内牢城有许多传闻传说。
传说这个里面有着凶神恶煞,传说这里面的刑法残酷无比,传说看管这座牢城的狱卒一个个都是牛头马面,传说这座牢城它吃人不吐骨头。
所有进到这里面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的,他们甚至连尸骨都找不到。
因为在天牢城里有一扇巨型的磨盘,所有的人,不仅仅是死人,甚至包括有一些活人,都被扔进这座石磨里,磨成骨粉肉泥,连同着血水,浇灌南枢密院那里的花草树木。
传言,这就是南枢密院的花草树木异常茁壮的原因。
他突然冲蔡陶挥了下手,一枚铁核桃朝蔡陶疾飞砸来,蔡陶眼明手快,他的身子往旁边一侧,铁核桃落空了。
孟缜惨然一笑,他突然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说:“不,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他把女儿拉到身边,怀着愧疚之心对她说道:“爹对不起你,爹没告诉你,爹其实大宋的刺事人。
是爹连累了你,爹没有别的法子保护你,爹只有让你少受些苦。
乖女儿,张开嘴,喝了它,喝了它,再多的苦你也不会觉得苦了,你会永远快乐无忧。”
秋娘听话地张开嘴,孟缜伸手要拔掉瓷瓶的盖子,把里面的药水倒进秋娘的嘴里。
队长大惊:“不好,快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