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说得吴雨沙连连称是,连秦小晴也不由得不暗自点头。
蔡陶索性把话挑明,他说:“我听过父亲常常讲起吴大人的事,我知道吴大人是个非常爱才的人。
我知道如果我能证明自己是个有才学的人,那么,吴大人即便不看与我父当年相处的情份,也会看在爱惜我才学的份上施以援手相助。
更何况,我要报此雪海深仇,也唯有投向大辽此一条路可走。”
秦小晴知道吴雨沙的禀性,他冷冷地说:“这一点,你倒看得挺准。”
吴雨沙:“在开始的时候,我指令咱们在宋东京的刺事人帮了他,他后来被宋枢密院宋房的司间尉们追杀,就失去了他的音信。
我派人查也没查到他的音信,还以为他死了呢。”
吴雨沙对蔡陶说:“你是什么时候逃出了宋?”
蔡陶说:“我当年就逃出了宋境,来到了大辽。”
吴雨沙对蔡陶说:“你既然逃出了宋,并且到了辽,为什么不立刻来找我呢?”
蔡陶说:“未建尺寸之功,怎敢轻易叩见大人?”
吴雨沙:“恐怕不仅仅是如此吧?”
蔡陶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这句话。
吴雨沙再转向秦小晴:“还有,你手下既有这么一个人,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呢?”
秦小晴解释说:“大人日理万机,如果像来了一个消息尉这样的小事儿都要向大人报告的话,大人岂不要累死?
再说了,属下怎么知道大人和他之间还有这样的一份渊源?”
吴雨沙看着秦小晴,话语里透着一股威严,他说:“你没听懂我的话。
我即使是没见过他的人,至少我也应该看到过出自他手的消息报告。
这样的报告如果我看过,我就应该知道他是一个特别的人。
你要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到了宋房,就如同锥子放在袋子里面,他是应该能够显露出来的。”
秦小晴吱唔着:“这个,大人,是这样的——”
蔡陶开口替秦小晴解释说:“这个怨不着秦大人。
属下是来自南朝降人,属下是否真心来降还待考证,秦大人对属下这样的人自然心存疑虑,他自然先要对属下有一个时期的考查检验。
所以,属下在头两年里是接触不到核心机密的消息的。
自然,大人也不会看到出自属下之手的消息报告。”
吴雨沙鼻子哼了一哼,说:“你不用替他遮掩。
我还不知道他,他是咱们南枢密院里出了名的不信任南人汉官的人。
别说是你,只怕就是我,他心底也未必真心信服。”
秦小晴连忙表态:“大人您言重了。属下向天发誓,属下心里若有此样念头,让属下出门就被宋的刺事人给立马刺死。”
吴雨沙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我说错你了吗?你也不必给我发这样没用的誓,谁不知道你是有属猫的,有九条命。”
吴雨沙转向蔡陶,笑着对他说:“你不知道,你们这位秦大人,在宋派入辽的刺事人的心目中,他就是一个杀不死的恶魔。”
秦小晴说:“大人说笑了。”
吴雨沙说:“刚才你说,宋辽即将开战。是吗?”
蔡陶说:“是的。”
秦小晴插话说:“他只告诉我,宋正计划着对辽进行一次大规模的突袭。”
吴雨沙看向蔡陶说:“这是真的吗?”
蔡陶也看着吴雨沙,他说:“大人以为呢,这是真的吗?”
说完这句话后,两个人静静地对视片刻,一齐张口同声说:“假的。”
秦小晴闻言,像被踩着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他吃惊地说:“什么,什么,假的?可你给我说——”
蔡陶静静地说:“我那是骗大人您。”
秦小晴:“为什么?”
蔡陶:“我不那样讲,恐怕我还得再写第一百二十四份请调书,问题是我写完之后仍然会被大人您给扔进废纸堆里。
我不想错过这次辽进攻宋的战争,我想上战场杀敌雪恨。”
秦小晴很生气,但吴雨沙在这儿,他不也太发作,他压着怒气说:“你,你也未免太大胆了些,你要知道,你这样的话可不是儿戏。”
吴雨沙问:“你说大辽要对宋开战,你怎么知道的?”
蔡陶:“我是一个消息尉,这结论自然是我分析出来的。”
秦小晴听到他这话,还是忍不住地火了:“我让分析的是宋,谁让你分析的辽。”
蔡陶说:“可大人您要知道,以前我就是个分析辽军情谍报的消息尉。”
秦小晴:“那是以前。现在你可要知道,你是个分析宋军情谍报的消息尉。”
吴雨沙止住秦小晴,他说:“小晴,你先不要恼怒,我有几句话要问他。”
秦小晴悻悻地收了口,他站在一边,静听吴雨沙问话。
吴雨沙说:“你说宋攻辽是假,辽要攻宋是真,这不稀奇。”
秦小晴本来站在一旁打算静听,听吴雨沙这样说还是忍不住插了句嘴问:“大人,这怎么不稀奇?”
吴雨沙瞅了他一眼说:“因为只要他不是长着一颗驴脑袋的人都知道,宋自五年前和十二年前两次伐辽后,再也没有实力进攻我辽国了。
现在只有我辽攻宋的份儿。”
蔡陶说:“吴大人讲的是,宋辽之间的攻防态势,由最初十二年前高梁河之战时的宋主攻,之后是宋辽双方互有攻守。
再到五年前的岐沟关之战。
再到宋雍熙北伐之后,宋辽的攻防态势就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宋再无力采取任何进攻行为,进攻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辽国一方的手里,而宋,不得不转为全面防守的态势。
他们开始在边境线上开做了两件事。
一是在宋辽接壤的平原地带,沿着边境线,从东到西,宋人开渠挖湖,把整个宋辽边镜线的宋所在的一侧,完完全全地变成了一个大大的烂泥潭,以此为策想拒困住我辽国强大的骑兵军团的马蹄。”
吴雨沙说:“虽然这个法子要花费巨额的人力和物力,但不失为一个非常奏效的办法。”
蔡陶说:“那么我辽所能选择的突破点,也就只有没有水泽的山脉与丘陵高地,宋人在这些地方修堡垒,加高墙,守险关,屯集灰瓶箭弩滚木擂石等守城守关必用的器具物资,随时防备着辽国的进攻。”
吴雨沙慢慢地说:“所以辽要进攻宋,这是瞎子都能看明白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