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思姆是一个塑人?”
明派洛表情一点也不吃惊,他做新闻这一行也经常遇到很多关于塑人的案件——虽然最后在实际报道过程中常常因为受到政府文件的压力和《白喉社二十一条》中第三条的严令禁止(“不适宜”报道的新闻不可“擅作主张”),所以对于唐沃的说法并没有非常意外。
“这样也说得通,不过你刚刚提到他,是说他拥有心灵催眠......或者说控制这样的潜力吗?”
“是的。”唐沃想起了哈娜的叮嘱,心中已经把应对明派洛等人的话记了个滚瓜烂熟,“那时候我危在旦夕,但好在有狱警过来帮忙叫醒了我,我才发现自己好像被人催眠了,可是我明明没有直接接触他。”
“那你怎么又知道监狱里那个不是撒思姆呢?”明派洛皱着眉头,“这样一来那四个孩子极有可能和撒思姆在线下接触过。不过为什么他要指名点姓让你去见他,你能告诉我吗?”
“我.....我也不知道,可能只有找到他的藏身所才能问出他这个问题吧。”唐沃有些结结巴巴的。
明派洛并没有生疑,轻轻地捋了捋自己的大胡子:“也是,当务之急是找到他。但针对塑人的后续只能交接由地舌部处理,其实我们天目部的任务理应就此完成.....”
“不行!”唐沃好不容易得知了父母的下落,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这条重要线索交由别人接手呢,一时有些情急,“部长,帮帮我,我一定可以查出来他的下落,在两天以内,请你相信我。”
“小考拉,这不是帮不帮你的问题,是规......”
“部长,杜邦社长要这位同事过去一趟。”一个黑发穿着职业OL的美艳女子抱着文件夹走进了办公室,是黄芪。
“好。”明派洛拍了拍唐沃的肩膀,“如果你有什么想法,不妨告诉社长吧。”
一股浓浓的澳洲咖啡豆的香气扑面而来,是原始的粗野和现代社会加工技艺共同磨砺出的美味。
白发男子端着手中的陶瓷杯,笑眯眯地看着唐沃。
“这西装很适合你,不过为什么我嗅到了下水道和老鼠的味道。”
“社长,你找我?”
“我想找你聊聊关于撒思姆的事。”杰里米轻轻啜了一口他根据水和咖啡豆一比五调制出的短笛咖啡,杯中的雾气一点点在空气中氤氲开来,“我听说他指名点姓找了你,如果方便的话,可否告诉我这次谈话的内容呢。”
“他......他也没有跟我说什么,只是说了他催眠了那四个孩子.......”
“是吗?”杰里米透过咖啡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他没有讲你的父亲的故事吗?”
“你......”唐沃的眼睛一下便瞪圆了,“你知道我父亲的事?”
“较早之前我有幸和你父亲会过几面。”杰里米语气平和,不淡不清,“算是......朋友。我招你入社也有这一部分原因。本是不足挂齿的事,但我查到了撒思姆的真实身份,我想他这么急不可待地想要找你,必然是因为你父亲的缘故。”
“社长,你能详细说说他的身份和我父亲的事吗?”
“我找你来也是为力这件事,上次提到《塑经》,告诉你塑人是神的后代,似乎让你难以理解,但阿卡那人记载塑人,最早是在一首诗中。”
“一首诗?”
“是。”
敬四方圣灵,
蒙多尊罪恶。
夜色朦胧之禁区,
黑暗吞八尺乌鸦。
宽阔河流,如生海妖。
礁石暗淡,神意之邀。
未戮未灭,可塑之徒。
变数异种,羣魔成族。
力可比参孙。
权势如太阳。
七宗罪过,怨念深渊。
天球运换,四时届转。
馋佞若不遏,
权势必绝灭。
“这首诗?”
“是塑经里的那首。”空间狭窄的电话亭内,二人的对话被隔层玻璃保护得很好。通话者穿着黑色的大衣,压低了自己的帽子,与漆黑的街道融为了一体。
“计划怎么样了。”
“我已经用灵谈给他准备了一点小礼物,四个月后,他会按照我们的计划行事。不过,”黑衣者攥着的拳头在出汗,“那位......神的意识还存在于他身体里,K先生,后面的游戏只有请你自己玩了。”
“你是说她还活着?”
“大概是以意识的形式活着。”黑衣男人发出了一声怪笑,“为了那个伟大的计划,不管是他还是她,都会是螟组织的利器。”
“就和变种人一样,塑人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很久,为了这首诗而寻求阿卡那人笔下的神的旨意陷入了漫长的黑暗。”
“七宗罪过,怨念深渊。天球运换,四时届转......“
一个声音在脑袋中回响不绝,窃窃的私语出现在唐沃耳边,既像是黑暗的呢喃,又近似魔鬼的蛊惑。
“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或许是儿童故事?可是阿卡那人可不会出版儿童读物。”杰里米的幽默总是带有一点类似嘲讽的黑色调调,“我如果将塑人称之为变种人,或许你也不能很好的理解。但如果我问你如何看待稗官野史里中世纪的女巫,吸血鬼,狼人等传说,你一定能聊上很久。但这些传说,与塑人或多或少有些暧昧。总之,”
“人类历史上烧死了不少的塑人,或是一个降头术的巫师,或是一个能够千里取人首级的怪人,战争永远都不只是人类自己的战争。但直到一个伟大人物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对塑人来说岌岌可危的现状。”
“那位大人......”唐沃想起了撒思姆,当他说到这四个字时,阴鸷地如同在深渊发出的声音竟也有几分颤抖的感觉。
“那位大人。”杰里米对这四个字同样显得有些避讳,声音忽然压得很低“关于他的来头无人知晓,但是他资助并在巫哈兰创办了塑人历史研究所,简称SNS。并捐献了大批的文献给研究所。但这不足以创造一个和人类和平相处的塑人帝国。真正让他在全世界范围拥有发言权的,是他的特洛伊酒店。”
“那是一个被政府默许和利用的杀手酒店。那位大人豢养着由上千名变种人组成的死士军队,让巫哈兰——一个别说核武器,连洲际导弹都没有研发出来的小国家能在欧洲躲过战争的浩劫。那位大人更像是一位藏在影子背后的国王。”
“那我的父亲,也是死士对吗?”
“是。”杰里米点上了香烟,陷入了对往日的沉思,“”变种人的后代可能是变种人,亦或者不是,这在基因学上是根本没有办法进行科学论证的。但你那双眼睛,和你父亲的一模一样,甚至杀气也一样纯正。当初我也是特洛伊的死士,有幸和你父亲搭档过几次跨国任务。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至于其他我便不是很了解了。”
“那他是活着还是?”
“我不清楚,我查到撒思姆是绑架你母亲的螟组织的成员,你的邀请信也被他截获了。”
“邀请信是什么?”
“嗯,当每一个塑人的行踪被侦测到以后,SNS研究所会发出邀请信邀请你去做血统鉴定以及参观塑人博物馆。显然你这么久到没有收到,是被螟组织截获了。这一切的谜题都和你父亲,和你自己有关,恐怕只有先抓到撒思姆,你才能知道部分真相。”
“您的意思是?我可以和地舌部一起去查这件事吗?”
“不不不。”杰里米把一只玻璃烟灰缸托在手上随意把玩着,“我打算把此事列为特别任务,让大胡子全权负责这件事,而你不用做交接,只要听他的就好了。”
“谢谢社长!”
“不用。”杰里米的眼神流露出了一种唐沃看不见的淡淡的......或许是忧郁。
要查清撒思姆的藏身之所,除了四个孩子外,又多了一位证人。
“喂喂,你们什么时候放老子出去啊,我根本没听过你们说的那什么狗屁撒什么的。”鸭舌帽男子被摘掉了帽子,一头金色的黄毛在审讯室内十分扎眼。“我想抽烟,大叔,给我来一根?”
唐沃和周子宾对视了一眼,周子宾走上前撑着桌子瞪了他一眼:“你真把这里当你家了?”
“你凶个屁啊,我又没犯什么事。”小黄毛挖了挖鼻孔,一点没把吹胡子瞪眼的名刑警放在眼里。
“没犯什么事?我怎么清楚记得你的案底上盗窃罪记得可不止一宗。”周子宾摇了摇小黄毛的手铐。
“行了行了别跟老子说了。”小黄毛有点心虚,身子倒向靠椅,翘起了二郎腿,“你们说的那什么鸟我是真没见过啊,我都纳闷自己怎么就进了号子了。”
“你有听到有人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吗?”唐沃知道“灵谈”的厉害,撒思姆往往只要讲一个故事就能攫人心智。
“这倒没有,老子一个当金手指的,谁会跟我说话?”
“你最近有没有去过什么场所?”周子宾不依不饶地逼问小黄毛。
“废话,我们干这行的不去什么场所怎么干活。不过这段时间你们警察抓得严,我倒没敢怎么干活,就,就昨天爬了次窗户......“小黄毛偷眼看了周子宾一眼,生怕自己马上要被关进去似的,急忙解释,“不过我没进去拿东西,就听到屋子里面在吵架,吵得可大声了。”
“吵架?”唐沃和周子宾异口同声道。
“唉,看着就两口子呗。”小黄毛就算两只手被拷着,还是躺的歪歪扭扭,“其实吧我也没听清在吵什么。那酒店隔了一条街大晚上施工声音特别大。我等了好一会看两人都不带睡觉的,就溜回去了。”
“好像也问不出来什么。”周子宾有点失望,转向唐沃,“唐兄弟你有什么看法?”
“你说的酒店,叫什么名字?”唐沃托腮思考了一会问道。
“榛树酒店。”
唐沃翻出手机,用地图引擎检索了一会儿。
“警官,我们应该去一趟。”唐沃举起了手机。
“你发现了什么?”周子宾接过手机看了一眼,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明显波动了一下。
“在这里吗?”
“我觉得不该放过每一条线索。”唐沃说道,“离张月就读的梧桐小学只有1公里,我觉得这不像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