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病了,病的很突然。
大夫说将军是太累了,积劳成病,需要好好休息。
有人去看望将军,将军躺在床上,身上的甲兵未落,将军呆呆地望着屋顶,脸上写满了无助。
将军的病好的和来的一样突然。
那天将军突然出现在了城墙上,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大家都劝将军去休息,将军却说没事了走走就好了。
将军的腰弯了下去,脸上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将军每时每刻都在走着,用了四天时间,他转遍了整座城,问候了每个士兵。
将军去拜访了一位老友,然后被老友赶了出来,老友说了,将军是个懦夫,老友还说了,自此后,两不相干。
将军佝偻着腰回到了府里,静静地坐在大厅里,望着门外的雪花一片片飘落。
将军知道,这战争,要结束了。
一切,都将结束了。
其实,早该结束了。
这雪又大了几分,林子衿站在街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袭白色长衫和大雪混在了一起,身上冷,但心却更冷。
默默地走到了一院子外,他停下了脚步,站在门前,林子衿将要敲门的手抬起来又放下去,特别的纠结。
想了想,林子衿还是放下了手,转身,将要离去。
“子衿!”
门开了,有人叫住了他。
“师兄。”转身向出来的人行了一礼。
“来了,为何不进来?”师兄明显比林子衿要高一些,在青衫的映衬下,格外俊朗。
“只是路过,想想,没有什么事,也就没必要了。”林子衿解释到。
“你去了将军府是吧。”师兄的语气很缓慢。
“对,去了。”林子衿一点儿也不意外师兄知道这事。
师兄看了一眼林子衿,道:“老师也知道了,是他告诉我的。”
果然,林子衿知道瞒不住,但没想到这么快就知道了。
“进去吧,老师在书房里。”看林子衿不说话,师兄叫他进去。
院子里很干净,师兄在来林子衿来之前,一直在清理着积雪。
院子不大,林子衿很熟悉地走到了书房前,师兄一直跟在他后面。
“进来吧。”两人刚到门口,书房里就传出声音。
推开门,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外面风雪有些大,师兄关上了书房的门。
书房里,老人坐在桌前,手里正翻着一本书。
“来了。”老人头也没有抬。
“老师。”林子衿自然知道是在说他,所以回了一声。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师?”老人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对不起,老师,让您失望了。”林子衿知道,是他错了。
说完后,书房里安静了下来。
老人手里的书还在翻着,沙沙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很是突出。
“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老人开口问到。
“知道。”林子衿很清楚自己要做的。
“你也知道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知道。”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去?”老人有些不高兴。
“正因为知道,所以才要去。”
“林青衣!”老人狠狠地合上书,站了起来。”这么多年圣贤书,你读到哪里去了!”老人有些生气,声音不由大了起来。
林子衿低着头,没有说话。
老人越看眼前的弟子越生气,自己门下就两个弟子,林子衿是他最寄厚望的,将来希望可以将自己这一传承发扬光大。
可现在,却要行那“国贼”之举,老人如何不气?
“我告诉你,今天,只要你走出这个门,我就没有你这个弟子!”老人说完后,就转过了身子,背对着两个弟子。
师兄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林子衿抬起头,看着老人的身影。
接着,向老人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林青衣谢老师多年养育教导之恩。”说完,站起身来,转身朝门外走去。
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走得很急,他怕慢一点,就会后悔。
师兄看了眼老人,老人一动不动。
叹了口气,师兄朝林子衿追了出去。很快,书房就只剩下老人一人。
“孽徒!孽徒……”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子也开始颤抖起来。
“林子衿你给我站住。”院子外,师兄一把拉住了林子衿。
“师兄。”林子衿揉了揉眼睛,眼眶有些发红。
“你这又是何苦。”师兄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师兄,以后照顾好老师。”
“放心吧,我会的。”师兄回答到。
顿了顿,师兄问道:”真的要去吗?”
“师兄,你不要劝我了,这是我的选择。”
……
将军府里,将军见了一个年轻人。
“怎么是你?”
“不行吗?”
“你师弟呢?”
“我就不行吗?”
“可这?”
“既然行就可以了。”
“你师父知道了吗?”
“有什么关系吗?”
“这倒没有。”
接着,沉默了好久。
“时间到了。”
“我该走了。”
将军府里,一个书生,牵着马朝着城门方向径直走去。
……
城墙上旌旗在雪中无力的低垂,将军像个雕塑一样,静静地看着远方,远处,是数不清的营帐,再远的地方,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可将军还是努力朝着更远的地方看去。
将军在期待,期待着什么,没有人知道,这种期待,注定只有将军自己知道了。
将军不喜欢战争,真的不喜欢。
将军喜欢自己家的猎犬追着自己玩闹,将军更喜欢自己家的小孙女缠着自己要自己讲故事。
将军真的不喜欢战争,真的。
一处房间里,林子衿从床上惊起。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