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汰多少了?”十公里短暂休息之后,张京丰深邃的双眼看着一行行从面前走过的学生,问许晴。
“614名。”许晴看了眼手中的统计表。
“近六分之一的淘汰率。”张京丰皱着眉头,“体能不行啊!”
“现在的孩子啊,哪能像我们这一代人那样吃苦啊?能跑十公里算不错了。”郭宗元道。
“照这个淘汰率,能到达打靶场的学生恐怕连一半都没有。”许晴道。
“张团长!学生们的露营地环境如何?”李同春心里担心,几千名学生难免出点事。
“李校长放心,保障组已先行一步,前往前面准备。”徐可安安慰道。
“我能不关心吗?现在的孩子大多是独生子女,一个个金贵得很,若是出点儿意外,麻烦就大了。”李同春满脸挂着担忧。
“刚才我们的教官已经问过了,同学们对于野外露营不但不反对,反而觉得这是一次不错的人生经历。”徐可安笑着,很是满意学生们的表现,“少年嘛,就得有几分热血,几分无畏。”
“通知,所有辅导员、安全员加强行军途中安全检查。”张京丰下令。
“是!”许晴答应一声,马上打开北斗军用电脑,将命令下达至每一个责任人。
山间公路,是那种没有铺水泥沥青的泥土沙石的路,路面坑坑洼洼,坡路还好,只是偶尔黄泥粘脚,最让学生们抓狂的是经过山窝窝的路段,不是路面漫水,就是遍地臭烘烘的泥淖,一脚下去,运气差的只听脚下“咕喔”一声响,然后……脚拔走了,鞋留在了泥淖里。
“哎呀!我鞋……”
“哎呦!我腿拔不出来了,快拉我一把……”
“啊!我的鞋,我的鞋被你踩没了。”
“没有啊,你过去了我才踩的。”
“不是,是我的鞋裹在泥淖里,我脚走了,你快帮我掏一下,就在你踩过的左脚泥淖里。”
“停止前进!”丁简看到前面怨声载道的一片,果断命令17班的队列停下来。
“为什么停下来?”叶龙泉质问丁简。
“服从命令!”丁简看着叶龙泉那张挂满不服气的脸。
“你……”叶龙泉憋屈的退回列队。
“17班!全体都有。”丁简一声大喊,“前面道路泥泞,还伴有浅层泥淖,一不小心踏进去,鞋就会被泥淖夺去,大家看到左边山坡上的阔叶树没有,连枝带叶的,每人去折一把回来,我们抱着树枝边放边走,踩着树枝就能轻轻松松的走过这段泥淖路,马上行动,记住,不准爬树,解散!”
全班同学尊令而行,三人一队两人一组的冲向左面山坡,专门折取那些够得着的低矮树枝。
“这个疯子又要做什么?”许晴看到丁简让17班的同学解散,爬上山坡折树叶,立刻变脸叱责,“无组织无纪律。”
“你仔细看前面。”张京丰提醒许晴。
“咦!那些人在泥淖里做什么,捉泥鳅吗?”许晴看着不远处那些在泥淖地里扒拉着什么东西的学生,惊得合不拢嘴,等她看到一名学生从泥淖里摸出一只鞋来时,更是惊呼出声,“她们在找鞋?”
“看来,丁简同学具备一定的野外生存经验。”郭宗元难得的肯定了一次丁简。
“向17班学习,每个人去山坡上折一把树枝回来。”6连长连长刘振江看清丁简的目的之后,立刻向16班和31班下达同样的命令。
带着同学们折了树枝回来,整齐队列之后,丁简抱着一把树枝,走在队列前面,像铁路工人铺枕木一样,算好步长,往路上放一把树枝,走一步,他的树枝放完了,就让身后的同学把树枝传过来给他,他铺树枝,后面的人跟着他,踩着一把把树枝走就行。
“这样也行?”
“这么简单的办法,我们怎么没想到?”
那些打着赤脚,蹲在路边一个小水洼边上洗鞋的同学,一个个捶胸顿足。
“只要是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吾等不及也!”蹲在路边洗裤脚泥的一班班长陆远航,看着17班的同学整齐有序的从面前走过,向另外几名班干部感概。
“丁疯子确实有几把刷子,思想大胆,脑子灵活。”一班团支书王维翰盯着丁简的背影道。
“乡下小子……可真有意思。”吉普车上的一连连长李振樊笑得意味不明。
“若在乱世,这种人就是为战争而生。”指导员搭话道。
“世界永远没有真正的太平,所以这种人尚有用武之地。”李振樊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队伍的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路上随处都能看到因为体力不支或者身体不适而放弃的同学,被安全员扶上保障车送走。
在第二个十公里短暂休息区段,许晴统计出来的数字是,第二区段淘汰人数855名,累计淘汰1469名,淘汰率高达39%。
“国民体质有待加强啊!”郭宗元看着手里的统计数字,忧心忡忡,“想想那些先烈们,两条腿能跑赢敌人的汽车轮子。”
“现在的家庭孩子少,家长太多都是孩子怎么乐意怎么宠。”李同春慢条斯理的开口,“现在的学校都是学习第一,成绩第一,体育抓的好的少之又少,体育课基本走过场,能不上就不上,能占用就占用,孩子们在家不锻炼,在校不锻炼,哪儿来的体质?想想我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学校就一块荒田做操场,单杠,双杠竹子的,篮球架请木匠用杉木做的,跳远就用树枝在地上划根线,拿跟刻了长度的竹竿子量远近,那时候,除了下雨天,每个礼拜三下午的体育课,操场上都是热火朝天的,还有个‘爬竹篙’的体育项目,一根一丈多长的茶杯粗的细竹竿,电线杆般笔直竖在地上,让孩子们爬,爬得越高越光荣,现在的学校,现在的老师谁敢?都怕出事担责任。”
“李校长!这个还真不能比,你们那一代的孩子都是吃着粗粮放养的,现一代的孩子都是圈养的,还是精饲料圈养。”许晴道。
……几位军训领导揪着一个话题引申开来,上下几十年,老少几代人讨论了个半天。
军训团选择的宿营地,是一个地理位置相对较高,地势平坦的一片山谷,同学们以连为单位,将帐篷搭在谷中因为干旱而荒弃的梯田里。
同学们在战术教员的示范指点下动手搭帐篷,展目整个山谷,全是忙碌的身影。
丁简,叶龙泉和李子健三位班委负责人,带着班里几个曾经搭过帐篷的同学也在一旁协助。
“地布要铺平……”
“……那个骨架包,给我。”
两个多小时紧张有序的忙碌,山谷里支起了一排排帐篷。
“你还好吧?”丁简来到女生露营区,将手里提着的背囊给她,行军途中第二次暂停休息的时候,他从她疲惫的背上,摘下背囊,背在自己身上。
“还行。”贺瑾如接过丁简递过去的背囊,“谢谢你。”
“请我吃饭。”丁简学着上次贺瑾如的神态语气逗她。
“好啊,回去我请你。”贺瑾如不拘形迹的伸手从丁简肩上拈走一片落叶,“衣服被树枝刮破了,脱下来我帮你补一下。”
“你带了针线?”丁简觉得意外。
“我一个女孩子出远门,而且去的是这种荒郊野外,哪能不带针线的。”贺瑾如道。
“嗯,一会儿我把衣服拿过来。”丁简点点头,走两步又回头道,“有事要记得告诉我。”
“嗯。”贺瑾如点点头,看着丁简走远。
“他很关心你。”31班的叶思柔对贺瑾如道。
“是啊!”贺瑾如点头,“他一直如此。”
“你跟他……”叶思柔欲言又止。
“喜欢的朋友。”贺瑾如微笑着进了她的单人帐篷。
“喜欢的朋友?”叶思柔楞歪着头思索,“是几个意思?”
“子真!山脚下有个小山塘,洗凉水澡去。”王岗冲丁简喊道。
“看看去,叫上子玉和子健。”丁简眼睛一亮,转身走进他的双人帐篷,没几秒钟又出来了,朝三人招招手,“走。”
“会不会有蚂蝗?”张子玉最怕这东西了。
“啊?有蚂蝗啊,我不去了。”几名跟在后面的同学一听有蚂蝗,立刻打了退堂鼓。
山脚,一口山塘孤零零的躺在那里,山塘上下没有溪流,山塘没有出水口,水面飘着紫萍和落叶。
“这是口冷水塘,这种山塘的水不能直接饮用。”丁简拾起塘坝旁一根布满绿苔的小山竹,啪啪几声拔去细细的竹枝,拿着竹竿插进山塘里,“塘深大约125公分……”丁简将手中竹竿提高,测量水面深度,“水深约64公分,也就是说,塘里的淤泥深度大约有61公分,这个还是距离塘坝的位置,而且,你们发现没有?塘中心水域没有水植生长,水色暗,偶有细水泡成串冒出,这说明那个位置水面下是个很深的污泥淖,而那些时不时往上面冒的的沼气。”
“泥鳅和鱼也会冒泡。”王岗反驳道。
“如果塘里有鱼,也只能是鲫鱼,泥鳅和鲫鱼都喜欢歇息在塘底污泥中,所以,如果是它们吐出的气泡的话,一定会带起浊水,你们看那里的水虽然幽暗,但并不浑浊。”丁简继续陈述他对山塘的了解。
“洗澡总可以吧?”张子玉,这一天又走又跑的,身上难受死了。
“站在塘坝,没闻到塘水有腥臭味,水拿来洗澡应该可以,但是不能下塘里洗冷水澡。”丁简道。
“唉,看见水浑身就痒,又不能洗,走了,走了。”几名跟着一起来的同学,叹着气转身回了临时营地。
“山上有野芭蕉树,还有竹子,我们可以用芭蕉叶和竹筒来烧些热水。”丁简看了一眼山塘后面的山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