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沙漠时,月亮已爬得很高。
借着月色看去,高高的城墙屹立,连绵不知多少里,雄浑壮阔。
每隔数里地,城墙上便会出现一座怪异的建筑,尖尖的,用生铁铸成,不知有何用途。
城门已关闭,秦烨翻墙而入。
落脚不是黑土地,居然还是黄沙。
偌大的城墙形同虚设,未能阻隔黄沙的脚步。
不远处,有火把在燃烧,东一簇,西一簇。
火光下,勤劳的农夫犹在耕作。
这样的土地,收成可想而知。
为了粮食,他们只能加倍付出汗水。
他信步走去,景象一般无二,田地万顷,可惜均非良田。
走出良久,他难得地看见了一根老树桩。
老树坚强地抽出了嫩枝,奈何农夫手起刀落,将嫩枝给砍了。
他继续行走,又遇见几名农夫在清理地下的树根。
“可能这里原先也是森林,城民伐木造田,这才落得如此田地。”他想。
“虫子来了!”不知谁一声喊。
农夫顿时惊慌失措,呼喊震天。
他们丢下农具,举起火把,仓皇逃窜。
不大一会,人走田空,只余下绿中带黄的秧苗在冷风中颤抖。
秦烨抬头,月光被遮掩,一片浓重的阴影压下,好似恶魔降临。
“嗡嗡吱吱”的怪响,听得人头昏脑涨。
他随着人流奔到住宅区,低矮的瓦房,斑驳的墙壁,比他曾经的江边小屋还要破败。
他转身看去,不由神色一动,飞身上了屋顶。
只见一座座怪异建筑喷出长长的火蛇,照亮了夜色。
烈火下,虫尸成群成群地坠落。
他发现,这种怪异建筑不仅城墙上有,城内到处皆是。
火浪连成一片,四方扫射,势不可挡。
但虫子委实太多了,像遮天蔽日的云雾,欲将整座城都淹没。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惨烈而决绝。
秦烨的心在悸动,隐隐地偏向虫子一方。
毕竟他见过虫子的心。
他有将喷火装置摧毁的冲动。
但他不能,那样无辜的城民会遭受灭顶之灾。
足足半个时辰,虫海终于退却了。
怪异建筑喷出最后一缕火焰,恢复了平静。
月重新钻了出来,撒下冰冷的光辉,照着冰冷的城。
农夫走出屋子,收集厚厚的虫尸。
虫尸是很好的肥料。
“铛,铛……”
有敲锣声传来。
接着成批的士兵涌现街头。
有人在高喊:“募集灭虫费,所有城民速速上缴,否则下次虫海来袭,无力保护尔等。”
农夫低声咒骂着,返回屋内,紧闭门扉。
士兵则挨家挨户去打门,将门敲得啪啪响,有拒交银两者,当场被撂倒。
一时间,哭声、喝声汇成一片,乱成一锅粥。
“兵爷,小人真的没有银子,您行行好,我家早已无米下炊,三天只喝了一口菜汤。”
苦苦哀求换来的是一顿鞭子。
秦烨闪身而出,对着一名士兵头目道:“我要见城主,我有退沙退虫之策。”
士兵头目恶狠狠地道:“哪里来的野小子,走开,没看大爷正忙着吗?”
身后一名士兵眼珠一转,当即走过来,附耳说了两句。
那人连连点头,指着秦烨道:“野小子,你也受了城主的庇护,速速交银两。”
秦烨冷哼一声,抓住他,啪啪就是几巴掌,打得他晕头转向。
其他士兵一拥而上,反被他拳脚相加,打得跪地求饶。
等了一夜,直到日上三竿,他终于见到了城主。
那是一名肥头大耳的胖子,高高隆起的肚皮,一天能撑坏三件长袍。
此刻,他睡眼惺忪,一手抓着烧鸡,一手捧着美酒,吃得醉醺醺的。
秦烨高声道:“城主大人,在下特来献上退沙退虫之策,以解万立城燃眉之急。”
胖子打了个饱嗝,仍意犹未尽地啃了口烧鸡,这才缓缓道:“本城主治理有方,万立城繁华似锦,何来燃眉之急?”
秦烨黑着脸:“想要治理沙漠,免除虫患,只需做一件事:植树造林。”
胖子哈哈大笑:“一派胡言,土地都种树了,哪来良田?没有良田,那群刁民吃什么?”
秦烨据理力争:“田地虽多,却都是沙子,根本种不出庄稼来。外围田地种树,逐渐覆盖至整片沙漠。剩余田地便会变得肥沃,粮食足够供给全城。如此一来,虫子也有了安身之所,退居山林,便不会侵犯城民。”
胖子道:“万立城人丁兴旺,良田越多越好。依本城主之见,将粮食种进沙漠里,才是正途。”
秦烨勃然大怒:“你脑子有病吧!”
“胆敢辱骂城主,来人,将他拿下。”一道尖细的嗓音传来。
秦烨看去,就见两名女子在府兵前呼后拥下款款而来。
两人面貌有七八分相似,柳眉杏眼,身材婀娜,正是城主千金。
唇下有美人痣的名万骄,头发微卷的名万奢。
一群府兵冲来,将秦烨团团围住。
他拔出长剑,剑光赫赫,剑如游龙。
只听“砰砰”一阵响,十几把长戈尽数一断两截。
“他是修士,速速动用机甲弩。”开口的是万奢,声音高亢,极有穿透力。
秦烨脚步一晃,扑向这对狼狈为奸的姐妹。
不料,一排铁箭射来,将他逼退。
他纵身一跃,又到了万城主身侧,长剑指着其喉咙,道:“全部后退,否则我杀了他。”
胖子吓得发出猪叫声:“退后,退后,统统给我退后!”
无人理睬,一众士兵高举机甲弩,整装待命。
万氏姐妹甚至有闲暇整理发髻。
万骄下命令:“去抓几名刁民来。”
几名士兵领命而去,押来了五名衣衫褴褛的农夫。
万奢娇笑:“修士,你碰我爹一下,我杀一人,我们比比,看谁更狠。”
秦烨怒道:“你敢!我将这头猪大卸八块。”
万骄也笑了:“有何不敢?杀了老头子,本小姐刚好自立为王。”
说着手起刀落,砍下一名农夫的手臂。
农夫痛苦地跌倒,满地打滚,惨呼不断。
万奢也举起刀:“修士,要不要本小姐也砍一刀?”
秦烨颓然地放开了万城主。
胖子双腿发软,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一群士兵围了上来,将秦烨五花大绑。
万骄送上一枚绿莹莹的药丸:“吃下去,本小姐就差人给刁民疗伤,如何?”
秦烨想也不想便一口吞下。
对方猖狂大小:“傻小子,你吃下的是百日毒,百日期限一到,若无解药,便会全身腐烂而亡。天底下,也只有我们姐妹俩有解药。”
秦烨冷冷地道:“给他疗伤。”
万骄笑容不减:“放心,本小姐言出必践。来人,放了这群刁民,给他找名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