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轻未回到院中第一件事就是泄愤,棠梨树被她拳打脚踢,它却落英缤纷。
尤轻未最后一脚踢下去后终于停下来,努力平缓自己的心绪。稍微平静下来后,她才发觉身侧有人,她喘着气缓缓扭头。
空九陌负手静悄悄立在那里,不知究竟站了多久。稀奇的是今天竟没有指责她破坏这颗棠梨树。
淡淡的月光下他们两两对视,却又看不清彼此的眼,受过暴虐的棠梨树依旧花瓣纷飞。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发脾气!”尤轻未冲他低吼。
吼完又踢了梨树一脚,扭头回房,“砰”地狠狠摔上房门。
空九陌无辜眨眨眼,看着满地梨花怔忪半响。
他好像没说她什么吧?为什么朝他撒气?
她那副暴怒的样子着实让空九陌诧异不已。
他方才尚未进门就听到声音了,进来一看吓了一跳,想不到她生气成这样。
空九陌竟有些于心不忍。只得让她发泄完,可惜了棠梨树,天天掉那么多花还要被如此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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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逃跑未遂后,尤轻未边受罚边计划,进行了第二次逃跑。
她假扮厨房的人想随他们下山,结果在山门口被修士给抓回来,路过安亦身旁时尤轻未自觉问:“这次又罚什么?”
安亦竖起五指道:“打扫雪隐三日。”
尤轻未表示抗议,安亦扬扬捆仙绳,她只得闭嘴。虽然早已经颜面扫地,但她也不能亲自把面子都埋了一点不要。
事不过三,再跑一次,还跑不掉干脆不跑了。尤轻未如此想。
这一次她打晕了一个修士,拿着令牌假装下山办事,真成了。可惜才走一小段路就被一个不知名的阵法困住了。
她在阵法中被围观了一天,饿了一天,晒了一天!
她真的好想,好想,好想……自埋。
最后她被修士像拖死狗一样拖回梨苑。
尤轻未挫败趴在石桌上叹气。
空九陌都看不下去了,虽然他很不想与一个女子比试,还是如此既野又粗俗的女子,但是她若认真学他又觉得会是个不错的对手。
厉害的对手易使自己进步。
“你为何总逃跑?”空九陌还是问出了心中之惑。
尤轻未偏头斜眼瞅瞅来人,“与你何干?”
空九陌顿了顿,淡道:“学习半月你集灵气都不会,与凡人无异,想逃出去根本不可能。好自为之。”
尤轻未猛然坐直,眼前一亮。
空九陌瞧她这副模样,断定她肯定又想到什么逃跑之法了,摇摇头默然回房。
转眼间,中秋节临近。
所有人在先生的指导下都结了丹,踏上真正的修行之路。
除了尤轻未。
她被人叫做废材。
而此刻这个废材正偷偷窜上梨树观望,然后从墙上跃下,跑了。
一刻钟后,她被安亦带着一队修士穷追猛打。
有人问:“为什么一定要抓到她?”
安亦答:“抓现行她才认,不然怎么罚她?”
“这次罚什么?”
“今夜晾月亮,明日暴晒。”
“这也太狠了。你不打算放水?”
“不晒她就得晒我,我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这么晒长不高的。”
好你个安亦!
听得这段话的尤轻未果断跑为上策,先溜回房就可以打死不承认。
院门口有修士在守株待兔,尤轻未敏捷翻墙,轻巧踏上房顶。就在她准备从房顶跃到院中的时候感觉身子被什么困住然后重重一摔。
没想到还把房顶摔塌了,她随着瓦片砸落下去。
“啊啊啊~~~”尤轻未摔出了波浪音。
“砰”的一声,她只觉浑身疼痛,疼得脑子运转不起来。
尤轻未趴在地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好疼!”她哀嚎一句。
“臭小孩,我迟早要报仇!”又嚷一句。
“又失败了。”尤轻未懊恼捶一下地后强撑着挣扎起来。
咦?为什么有水声?眼皮掀了掀,模糊瞧得个光溜溜的背影。
这是个欲桶吗?谁在沐浴?
尤轻未朝前爬一段,抬手一抓,借力撑起上半身,哎呀疼死她了!
刚要悄悄起身的空九陌又没入浴桶中只露出个头,展开巾帕遮住重要部位,沉着脸咬牙默然。
尤轻未趴在桶边缘,甩了甩晕乎乎的头,看清面前的俊颜,总算是明白怎么回事。
她是掉到空九陌的房间了,好巧不巧,这厮在沐浴。
浴桶这么大为什么没掉进浴桶中?尤轻未想,这样的话她可能少疼点。也不行,要是把对家给砸死了,那可就罪大了。
“算了算了,不抓了!走咯,回去睡觉了!”这时候院外传来安亦刻意放大的声音,显然是嚷给她听的。
安亦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尤轻未几乎要咬碎牙关,“给我等着,此仇不报非尤轻未。”
空九陌一忍再忍,终于冷冷提醒道:“出去。”
尤轻未抬眼,脸不红气不喘直视眼前美男,罪恶的小手伸到半空,指了指,“泡澡水不能太烫,你看你脸红得。”
“出去!”空九陌死死压住巾帕两端,一松手就会飘起来。浴桶中沉了几片碎瓦,水面飘着可疑的灰尘,还有绿油油的、随瓦片掉落的、苔藓。
尤轻未看他一副不可言说的表情,终于恍然,怪她表现的太镇定,不知羞老盯着人家看。要是他不好看,她也懒得看啊,说到底也还是怪他自己,美色误人。
尤轻未支着浴桶要站起来,奈何脚踝处疼痛不已,站不起。
她只得和他打个商量,“稍等一下,我缓一缓立马走。”
语毕她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其实这不怪我,怪你房顶年久失修,安亦下手没轻没重的,我也是受害者。还有啊,你平时这时候已经睡觉了,今天怎么才洗澡,真是的。你要是不洗不就没这茬事儿了吗。我什么都没看见,也不会说出去的,放心。”
说来说去倒成了他的错了!
他怎知她闭门不出是为逃跑,他又怎知她会路过自己房顶?空九陌气得说不出一个字来,干脆扭头不看她。
他的脸一半隐没在阴影中,一半露在温黄烛火下,水波晃动,在他脸上投射着斑驳的光影,一滴水珠从他鬓边滚动又顺着下颌线滑落,停在他下巴处要掉不掉。
尤轻未罪恶的芊芊素手又往前几分,惊道:“你耳朵怎么也那么红?你发烧了?”
空九陌后仰躲避她的袭击,怒喝:“尤轻未!”
尤轻未咂咂嘴摆摆手宽慰道:“啧啧,身材挺不错的,莫害羞。”
“尤、轻、未!”
空九陌第一次,想打死一个女人。
看他满脸通红青筋暴跳,尤轻未主动道:“行了别瞪了,我爬出去。不过你还是得等一下。”
尤轻未靠桶而坐,吸气呼气,咬牙。
还等什么?空九陌不解,听得她呲呲抽气,紧接着听到“咔”一声。
空九陌惊得扑到桶边急问:“你在做什么?”
“脱臼。接起来了。”尤轻未头微仰,眼角泛着水光,眼神有些朦胧,疼的。这个仰望的角度恰好看见空九陌滚动的喉结,尤轻未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太罪恶了,好想调戏他。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已经动作了,手一抬食指一勾挑了他下巴一下。
空九陌愣住,她指尖掠过的地方如蝴蝶的短暂停留,然后扑翅而飞。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本姑娘走咯。”尤轻未完全没留意空九陌深沉的眸色,撩完感叹一声后准备往地上趴。
空九陌终于回神,脸又莫名燥热起来。瞧她一副我见犹怜做状要趴下爬行的样子,便脱口而出:“坐着别动。”
“为啥?”尤轻未扭头。
空九陌强调:“也不许回头。”
尤轻未听着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情不自禁轻笑一声道:“我是纯欣赏,又不好色。”
空九陌闻言一顿,却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你若是结丹懂得用灵气,不至于摔成这样。”
尤轻未没好气道:“别学那老头的话讽刺我。”
“他是你师傅。”
“我还没承认呢。”
“冥顽不灵。”
你一言我一语间,空九陌已经穿戴完毕,站到她身侧。居高临下俯视她:“这里有什么不好?修仙有什么不好?”
尤轻未暗叹一声,是啊,有什么不好。
自然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