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药听得认真入迷，甚至不敢开口搭话，惟恐扰了部落长老思绪。
他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中的餐具，只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等待部落长老继续说下去。
部落长老进而讲到霍利先生，眼神中，才重新焕发出一丝光亮。
“霍利先生，从小生长在商人之家。
他是第一批获得人类宠物的人鱼。
当时，他的人类宠物，经常给他讲，许多关于人类的知识、文化和有趣的陆地故事。
霍利先生并没有把他，当作宠物。
而是当作了，自己的知己。与他朝夕相伴，形影不离。
可是，好景不长，人类寿命将尽。
他一生的愿望，就是能再次回到陆地上，甚至回到自己的母星——地球。
人类死后，霍利先生悲痛欲绝。
而他的愿望，也就变成了霍利先生穷尽一生，所要达成的目标。
霍利先生一生不断积累财富，后又继承家族产业，富甲一方。
却不同于主流人鱼社会的思想。而是致力于，呼吁保护野生人类的事业上。
可是，人鱼一族早已今非昔比。
他们暴虐成性，纸醉金迷。终日沉沦在权力和欲望之中，早就没了道德和博爱之心。
于是，霍利先生只得凭借一己之力，买下了这块土地。
强行停止海洋开发，才给人类留下了唯一的栖身之所。”
话说到此，毒药已经彻彻底底明白了，整个人鱼世界的来龙去脉，以及霍利先生，与众不同的所作所为。
古诗有云：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说得，正是他这种精神吧。
在那样一种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社会环境中，他却独善其身。
宁做一股清流，坚守住自己心中的，一片纯净。
这颗跨域物种的博爱之心，可谓无价之宝，千金难换。
而他这一生，对人类的付出和努力，称得上为，人类的“异族父母”。
实在感人肺腑，可歌可泣。
只是，还有一点，毒药仍未解惑。
那就是：此刻，霍利先生，到底去了哪里？
见部落长老还未完全讲完，便继续洗耳恭听。
“霍利先生老了，他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人类的知识、文化、历史故事等，都撰写成书。并在人鱼世界，各地演讲。
主张还给人类，一个稳定的生存环境。
却备受冷落，屡屡受挫。
更糟糕的是，天不遂人意，年迈的霍利先生，突然身染重疾，患上了不治之症。
只能依靠药物，勉强维持生命。
就此，他彻底放弃了对人鱼社会的宣传和感化。
转而，终日留在古堡之中，研究建造宇宙飞船。
他想在临死之前，达成自己毕生所愿。寻找到真正的陆地，生活在人类社会里。
大概一年多以前，他终于有了一台满意的宇宙飞船。
于是，他带着那本书和仅有的一些药品，驾驶飞船离去。
并对部落族人许下承诺，自己将会在一年之后，平安归来。”
听到此处，蒂斯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煎熬，掩面痛哭起来。
“他答应过的！
明明答应我们会如期归来！
会在药品全都服用光之前，回到这里。
可是……可是……
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他还没有回来……”
哭声越来越悲伤，以至于，完全说不下去了。
话虽没说完。不过，毒药倒是听明白了。
关于蒂斯为何会与自己，在那暗牢之中相遇，他也已经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部落上下还抱着一丝希望，想去确认一下，霍利先生到底回没回来。
于是，作为部落战士与长老之女的蒂斯，首当其冲，冒死潜入海底。
没想到，人没找到，却被狡诈的人鱼贩子，暗中设计捕获了。
见她是个野人战士，就把她送到了人戏团格斗竞技场，卖了个好价钱。
所以，才有了后面这一连串的，生死浩劫。
而现在，霍利先生究竟身在何方，是死是活？
人人想知，却无人知。
已然成为了，摆在所有部落族人，心坎上的迷，和无法触碰的痛。
…………
噹噹噹！
正当毒药三人，深深沉浸在无限忧愁与伤感之中。一声清脆地敲门声，从餐厅门外响起。
“进来！”
部落长老迅速振作起精神，低沉冷静地，叫门外之人进到餐厅之内。
一个部落族人，径直走到了部落长老身旁。
俯下身子，用一只手遮挡住口鼻，凑到部落长老耳畔，轻声低语着什么。
“嗯……”部落长老听后，闭上了双眼，微微皱眉。
片刻后，又缓缓睁开眼睛，叹了口气。像是彻底下了很大决心，轻轻点头。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看着部队长老讳莫如深的样子，毒药猜想，可能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却一时，不明所以。
一旁的蒂斯，最了解自己的父亲，以及整个部落的情况。
同样眼看着这一幕的她，彷佛已经猜到了什么。一时情绪激动，拍案而起。
“父亲，你们在做什么？！”
此前，蒂斯在部落长老面前，一直恭顺有礼。
这突如其来的一拍桌子，吓了毒药一跳。
不过，蒂斯此刻可顾不得什么父女之情，君臣之礼。
她急切地想要确认，自己的猜想，是否如真。
“你们是不是启动“暗香计划”了！”
只见她情绪激动，表情凝重，语气中颇具质问与责难。
种种表现，让毒药更加笃定，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暗香计划”？
到底是什么？
毒药暗自揣摩，没有多言。
视线却从蒂斯身上，再次回到了部落长老那边，静观其如何回应。
面对蒂斯的冒犯，部落长老并没有感到讶异。
脸上甚至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丝丝愤怒。
不过，他也并未急着给出回答。
而是等部落族人走出餐厅，咔哒一声，彻底从外面关上了门。
他才缓缓起身，走到蒂斯身边。
只见部落长老伸出一只手，放在蒂斯的肩膀上，轻柔安抚。
同时，尽量放轻语调，像哄孩子一般，对蒂斯说：
“蒂斯，我知道你不忍心。父亲又何尝不是呢？
但是，你想想那些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人类，他们活得有多痛苦？
我们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