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吟诗时,仿佛是从古代穿越而来的名士才子,清苦落魄,却气度犹存,身上的光芒简直比那些菊花还要耀眼,我的视线再也移不开了。他明明长相一般,可身上那种翩翩公子的气质却又让我着迷。
这一刻,我忘记了他长得不好看,忘记了他没有钱,忘记了陆湘身边那些非富即贵的追求者,眼中只有唐恪侃侃而谈的自信和坦然。
那次赏花之后,我对唐恪的好感直线上升,越是接触他,我就越对他心动。他这个人跟陆湘的功利不一样,他清高得好像不食人间烟火,我甚至怀疑,他是能做到安贫乐道的。
他待人温柔、做事有原则,有理想、有信念、有正义感,也有担当。他在某家报社做记者,工作起来能以命相博,为了暗访一个地下赌场,他假扮赌客,深入虎穴,被人用刀威胁;为了采访城市井底人,他跟他们一起在暗无天日的井底厮混……他在采访时,仿佛变了一个人,由温文尔雅的君子变成了侠客。
他研究生是在传媒大学读的,有一次他受邀请给学弟学妹们分享经验,他提到了自己的理想,他说,理想这东西,虽然听上去很扯淡,但还是要有的,等你真正走到了绝境就会发现,理想是黑暗中的光,是对抗绝境,不被困难打垮的脊梁。
他的话落在我耳朵里,如同醍醐灌顶,以前我从陆湘那里得到的焦虑,在这一刻全都被唐恪铿锵有力的话击得粉碎。
他演讲结束后,许多学弟学妹纷纷围上前来跟他交流,有大胆地学妹问他:“学长,你有女朋友了吗?”
唐恪看向不远处的我,笑着回答:“有了。”
我觉得他这一笑帅极了,让我怦然心动,就在那一刻,我爱上了他。
陆湘知道我有男朋友后,第一反应就是问我:“他一个月赚多少钱?”
我一愣,“没问。”
我跟唐恪刚在一起,我不好意思开口,而且我也觉得问他赚多少钱,实在太市侩,我开不了口。
陆湘才不管我们进行到哪一步,“你不问清楚赚多少钱,要是他赚三千块钱,你能忍受?以后你们打算留在北京,他能买得起北京的房子吗?没有房子,你们怎么结婚?你们的孩子怎么上学?”
陆湘一下把我问蒙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似乎她说得也有道理。
陆湘见我不说话,继续说道:“不过像他们这些在报社的人,应该会有户口指标吧。他现在是不是拿到北京户口了啊?如果要是有户口的话,那也不错。”
我看着陆湘喋喋不休,就像在评估一个是否可以投资的项目。唐恪在她跟前,被拆得渣都不剩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北京户口。”我回答。
陆湘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工资赚多少不知道,有没有北京户口也不知道!林宛,你跟他在一起到底谈的什么?”
“谈理想。”我答。
陆湘不屑一顾地鄙夷道:“有本事的男人都忙着赚钱去了,没本事的男人才谈理想。你想想,这样的穷屌丝,买不起房,买不起车,一个月赚的钱也就刚刚够自己吃喝,他想撩妹,靠什么?还不是靠吹嘘,靠着天花乱坠的理想。你如果问他理想是不是在北京买房,他立马就怂了,说不定还会指责你物质,说你拜金呢。
“你跟这种不靠谱的男人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陆湘成竹在胸地宣告说。
我不知道陆湘对幸福的定义是什么,这时候她已经跟唐总分手了,确切来说,是因为她不肯给唐总生孩子,唐总另结新欢,抛弃了她。
但陆湘根本就不在乎,她嘲讽地说:“我真是搞不懂那些想要用孩子来拴住一个男人的女人是怎么想的?想着生个孩子就能拴住一个男人的心,真的是蠢到家了,既是对自己的不负责,又是对孩子不负责。我绝对不会给唐正廷生孩子的,我也不会把我的下半生耗费在这样一个男人身上!”
虽然她和唐总分手了,但唐总也没有亏待她,给她的房子、车子,还有分手费让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没过多久,她又交了新的男朋友,这次是个富二代,据说家里很有钱,长得也不赖,陆湘觉得这样的幸福才是幸福,而我和唐恪不过是男屌丝和女屌丝抱团取暖罢了。
陆湘武断地宣布我和唐恪不会幸福。
可幸福这种事,谁能说得清楚呢?
我搬去跟唐恪一起住。
他让我感到安心。自从认识他之后,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因为陆湘赚钱比我多,过得比我好,心里就有落差,就想拼命赚钱,就想过陆湘那样的生活。先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的焦虑消失了。
唐恪大部分时间都在加班,闲暇时则喜欢练字,客厅里有一张老式八仙桌,他没事就站在桌前,用毛笔沾了清水直接在桌子上写字,他写颜体,铁骨铮铮,都说字如其人,我觉得这话放在唐恪身上,确实如此。
不练字的时候,他会给我讲古文,在他的熏陶下,我的文学素养直线上升。我开玩笑说,感觉他是在把我往养成系女友培养。唐恪笑着反击说,早知道调教我这么费力,干脆等以后有了女儿,让我跟着女儿一起学古文,这样他还能轻松点。
我爱上了跟唐恪在一起的生活。
有一天凌晨两点多,唐恪加班还没有回家,陆湘却找上了门。
虽然她掩饰得很好,但我还是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惊慌,这不应该是那个不管面对什么都坦然不惧的陆湘。
“怎么了?”我问。
陆湘洗完澡,问我:“宛宛,你这里有没有避孕药?”
我脸一红,“没,没有。”
随后又想到以陆湘的性格,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轻易怀孕的,除非发生了不可控制的事,我再看她有些反常的举动,心中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她被什么人强迫了吗?
我试探性地问她:“要不要报警?”
“报什么警啊,”陆湘凄然一笑,“我是自愿的。”
我没有追问下去,去厨房给她冲了一杯蜂蜜水。
谁知道她赤脚追到厨房,从身后抱住了我,问道:“宛宛,你幸福吗?”
我被她吓了一跳,杯子差点从手中滑落,她以前可从来不这样黏我,我苦笑,“幸福啊,不过,可能在你看来,这并不叫幸福吧。”
“今天我们是三个人。”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什么?”我一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我、我男朋友,还有我们的投资人。”陆湘把我抱得更紧了,似乎是想从我身上汲取温暖,“我们三个人去了酒店。”
我手里的杯子跌到了流离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蜂蜜水全都溅在了衣服上,我的三观被她这句话震得稀碎,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你是说三个人……上床?”
陆湘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