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元老
在国师府的日子是很好过的，府中闲人甚多，千芫总能找到一起玩耍的伙伴来。更为重要的是，她还看到了好些熟悉的面孔——
比如孟婆婆和大刘叔及小萝卜头一家。
这些敢在神女面前称长辈的，是千芫在人间遇到的第一群朋友。
——他们原本是最临近黄江终点的“萝湖”附近的居民，萝湖是当年冰灾最严重的地方，他们一路逃难来到王城，当年连王城的门都进不来的，差点就和城外即将被冰封的黄江一起冰冻，没想到就遇上不惧寒冷的千芫，捡回了性命。
后来千芫去了千羽山后对他们再也没有消息，没想到他们都在国师府谋生。
国师府那么大，就连一个院子的清洁都需要十来个工人，着实是个好谋生处。
“小萝卜，你还认得我吗？”
千芫找了孟婆婆和大刘叔，他们对千芫的变化都吓了一跳，无不感叹这几年千芫长大了，时间过得快，千芫长得美之类，而小萝卜至今也不过豆蔻小儿，原本就没那么记得事。
“您是哪个房的美人？我，我的府中名字是小，小罗福，您有何吩咐？”
“哈哈！小萝卜你真的一点儿都不认得我啦？你仔细看看，两年前，黄江边......”
“啊！！！！你？？芫仙女？？！仙女姐姐真的是你吗？？”
千芫点头，小萝卜一把扑来，他虽然瘦小个头却不矮，已经差不多有千芫高了，这一扑来差点就把千芫给扑倒，还好千芫庆幸自己不是柔弱型的小女子。
“小萝卜，你爹娘和姐妹呢？”
“爹娘和小妹都在府中供职，姐姐被公主同其他四五个姑娘一起送到了圣殿，说要培养成圣女呢！仙女姐姐，圣女是什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关于孤耳国圣殿的记载文献少之又少，而这圣殿所行祭祀与供奉的都不是神庭的神，我还真的无从得知具体的。不过你放心，既然是王室所有，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妖邪组织。”
千芫安慰着，心中也有疑惑。
小萝卜又抱着她撒娇：“好久没有见到阿姐了，好想她......”
......
千芫本是打算安慰安慰他，远方一阵风卷来，一个高大的人影就立在面前，把小萝卜直直拎了起来，丢到一边，然后把千芫用同样的方式，从还没反应过来的小萝卜面前拎走了......
“国师大人你对自己的府丁态度好点，小萝卜现在可是在为你卖命！”
千芫被国师丢到自己的院子里还不忘数落他。
国师脸色很不好看，不过在千芫看来，这才是正常状态，他脸色一贯是冷冰冰的，什么时候好看什么时候才不对。
“虽说我们是修行之人，但终究男女有别，千芫，你不黯尘世我也理解，但咱绝对不能以此耍流氓，懂吗？”
看得出国师已经压抑着满腔怒火很辛苦了，不过千芫并不太懂。
“啊？谁对你耍流氓了？我帮你揍他！”
“我看你这几日抱完太子抱府丁，你跟我待在一处还知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视为非礼，你这样到处乱亲乱抱，就不是非礼了？”
说半天原来是说自己啊，千芫心中难免对国师此番教导深深叹服，果然，国师在她面前，永远都是嘴碎的老夫子。
“乙秦是师兄啊，大刘叔他们是我老朋友，小萝卜年纪还小，以前我们都这样的呀，而且，实事求是，我是乱抱，可没有乱亲，我这充其量算是不注意，可算不得不检点，更算不上耍流氓了，观主你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你！！”
显然，这百年宠辱不惊的态度更让人冒火，国师大人生气，后果很严重——
“师兄？”
打算逃跑，某人一挥手，门就关得严严实实。
“朋友？？”
不敢动，某人越靠越近。
“年纪小？？？”
被逼贴到了墙上，某人还把她双手给锁住了。这种时候，有法术就是神！
他靠得太近，双手手腕被他一只手就轻松锁到身后，而他另一只手搭在墙边，这动作着实要多暧昧有多暧昧，若不是对着他，千芫觉得自己会真的忍不住想耍流氓。
不过此刻面对的冷面无情的国师大人，颇有些尴尬。
千芫立刻乖乖认错：“我错了......”
“现在知道错了？”
“错了错了！你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我就罪过了呀……”
千芫眨巴着眼睛扮可怜，国师大人仅仅只是往后退开了点点距离，让氛围没有那么尴尬。
刚准备开口继续教育她，谁知她却低头自顾自又说了一堆，让国师差点吐血——
“观主是为我好，我当然领情！你现在这样生气我也理解。我父神第一次看到我抱别的小仙君时和你反应一模一样，把我关在屋子里好几天.......都说如师如父，我既是你的门童，就是您的徒弟就认您为师，在人间，您就是我父亲！
观主如果要罚我禁足，我保证不逃跑，我也不会生你的气！”
“父.......父亲？？？？！！！！！”
国师觉得有点头晕。
千芫还继续道：“观主您放心，我跟您保证，以后我不抱他们了，我好好说话，绝对不动手动脚！不过耍流氓这回事您肯定是有误解，司音上回那才是耍流氓……算了，不提也罢！真的耍流氓肯定是我吃亏呀，我哪有这么傻呢......”
“闭嘴！！”
“哦.......”
国师匆忙放开她，手足无措手忙脚乱六神无主地找到他的座位，瘫坐上去，扶额沉思：他怎么就如师如父了？？？
......
事实上，把他当做父亲一辈的不只是千芫，还包括国王，太子，以及许多修士。
比如，中元节大祀，原本是举国祭祖的日子，而君王家祭祖自古是由最长者引领，这孤耳国却一直都是由国师主持，有此可见，国师在他们心中，一向为长。
而在千羽山，就更不用说了，他是观主，不说百练和十方这种原就是被他收养长大的孩子，那些许多中介修士也是认为他是后盾，所以能理解那水患之后他昏迷不醒时，语灵观为何会失去生气。
......
若说世间唯一不把他当前辈的，估计就是长公主乙离霜了吧，毕竟一门心思想要嫁给他，这种千芫都认为荒唐不及的事，人家可是坚持了十几年，只可惜诚意十足缘分不够啊......
反正对于这件事，大部分人包括千芫，都只当做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
......
国师想不通这个问题，看着千芫一脸懵的样子不知从何说起，心中莫名愤懑，便是出了门，遇上将军换下班来，便非要请黑豹将军喝茶。
而一路偷偷跟在他后面的千芫急得团团转，人家黑豹将军哪里是个喝茶的人呢？于是灵机一动——
“二位贵客，小店有陈年好酒开坛，二位要一壶吗？”
“不必！”
国师拒绝得十分干脆，千芫心中那叫一个着急啊，果然一看，黑豹将军的脸更黑了，于是赶紧抄起一壶酒就往黑豹将军面前一拍——
“本店大酬宾，这位贵客刚好是第一千位客人，赠送一壶今日开坛的五十年佳酿，贵客品尝后如果觉得好别忘了帮小店宣传宣传，让街坊多来选购哦！”
国师要生气，黑豹将军压下去：“国师大人勿要动怒，正好我家过几日有喜宴，需要进些好酒，今日我先尝尝这酒滋味如何！”
“当真？”
国师将信将疑，黑豹将军可从来不是会息事宁人的性子，便点头——
“好吧，给将军来两壶！”
千芫松了一口气，立刻谄媚地给将军斟酒。
“来，来来来！如今冰原已破、大洪得治，国师功不可没，我敬你！老子这一生没有服过几个人，国师你算一个！”
黑豹将军是武将，看到酒那是自然不会放过，越烈的越能吸引他。因此千芫找的可是整个酒楼最烈的酒，那店家说再厉害的酒徒也是“三杯倒”。
千芫其实并不知道国师请将军喝酒所为何事，不过她认为总归是有重要的事，而她信奉：酒后吐真言。
但她没想到的是……这酒楼的“三杯倒”可醉不倒千杯不倒的黑豹将军。
于是，她等在门外半天，等来的是神采奕奕足下生风的将军和结账时黑着脸的国师——
“又是你干得好事！”
“那个……没想到他酒量这么好，我也是想帮你……”
千芫又装可怜，一路跟在国师身后。
“你要灌醉他做什么？”
“酒后吐真言啊，国师大人找鲍将军喝酒难道不是为了刺探军情？”
国师闻言，好气又好笑，一拍她额头叹气道：“原本只是单纯旧友相谈，被你这么一闹，怎么说都是我动机不纯了。”
“你只是找他聊天？他这种人，同赤阳真君一般无趣，能有什么好聊？你若是想找人聊天，可以找…大师兄，灵一道长他们啊，还有我啊！我也很会聊天的！”
“……”
国师扶额不语。
无言许久，千芫准备放弃与他聊天时，国师又开口——
“赤阳真君是你另一个仙友？”
难得千羽真人对她的事感兴趣，她赶紧解释：“才不是，在神庭虽然大家对我都挺好，用司音的话说，就是因为大家敬爱神帝所以也会爱屋及乌顺便爱护敬重于我，正所谓遍识天下知己难寻，真正志趣相投的朋友，很难得！”
“你还有身边没有朋友的时候？”
“有啊！所谓高处不胜寒，作为神君之女自然也得有我的架子啦！我记得以前有什么心事烦恼，都只能跟我驯服的那些奇珍异兽们说，我以前经常和妖兽跟聊天、游戏，时常被当成异类，直到后来遇到司音，可惜……”
“司音大圣既是你至交好友，又可惜何来？”
“好朋友也总归不能时时刻刻相伴一处，他自有他的追寻，我自有我的归处啊……”
每当思至此处，千芫心中会有些不舒服，说不上是难过还是气愤，以至于对司音的感情也变得复杂。
“你的归处……”
国师若有所思，突然又问道：
“千芫，这人间，你可喜欢？”
这一问，把千芫真的问住了。
她看着眼前的人，以及眼前恢宏的国师府门口，一群熟悉身影缓迎来——正是千羽山百炼、十方、小紫他们，还有大师兄乙秦和一众千羽山道人。
往日种种浮现，虽是这人间一遭得失不论，经历良多，心中说不出的宁静——
“是的！我很喜欢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