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燃烧的爆响听惯了,梦姑娘就感觉竹子像是在噼里啪啦地和她说话,她的记忆里,连一个能和她真正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梦姑娘每晚也都要和竹火说上一小会话才能睡去。
“你知道吗,今天住在王宫西墙根的瘸铁匠在打铁时,裤子又被炉火烫出了一个大洞,我用了好大一块补丁才能补上。瘸铁匠很高兴,多给了我一小根细铁棒,人们以前都使骨针干活,太不好用了,我要试着用它磨一根铁针,我想会好用很多。要是成功了的话,以后给别人缝衣服可就方便多了!”
“因为他是打铁的,成天围着火炉转,经常烫坏衣服,现在他都有好几套打满了补丁的衣裤了。”梦姑娘捂嘴偷笑。
火苗依旧在随风摆动,好像在说‘太好了!太好了!那你应该感谢他。
“可惜我没有,不是我瞧不起瘸铁匠又黑又矬,只是他在给我细铁棒的时候摸了一下我的手。把我吓了一跳,赶紧跑开了,我觉得他一直挺老实的,不知道今天怎么变成了坏叔叔。”梦姑娘不开心的说。
竹火突然燃烧激烈了起来,在不停的抖动,很气愤的样子。
“好了,不说这些了,明天又是守岁节了,一到这时候我的活就不好做,人们都在忙着过节,很少有人在那天买骨针或缝补东西了。就算明天瘸铁匠的裤子再烧坏,哪怕是一个子儿赚不到被奶奶打骂,我也不敢去给他干活了。”梦姑娘担心的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果真,天还没亮,老婆婆就把梦姑娘给赶了出去,“你这懒惰的家伙,不知道今天生意会不好做吗?枉费我把你养了这么大,可你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东西。你这不孝顺的家伙,如果弄不到肉饼和酒多节,就冻死在外面吧。”
梦姑娘将骨针细线,装在心爱的针线包里,迎着蒙蒙亮的天进城了。这个针线包算是她们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了,要不因为这是梦姑娘的赚钱工具,估计老婆婆早就把它拿去换酒了。
天冷得可怕,梦姑娘身穿的衣服是给别人家做针线活挣来的碎布条拼缝的,难免会四面透风,梦姑娘怀揣针线包走在寒冷的大街上,尽管嘴唇冻的发紫也要不停的叫卖。
因为她觉得奶奶年纪大了,自己就得多干活让奶奶高兴,奶奶喜欢喝酒只是老身子骨不耐寒罢了,自己应该多赚些酒给奶奶御寒,最起码那样奶奶就不会打她骂她了。
梦姑娘一个人走在城邦里的大街上,心里非常发愁,因为她非常不喜欢各种节日。可是那些耽误干活的这节那节总是不请自来,尽管明天是她的生日,也让她高兴不起来。
梦姑娘显然不知奶奶把捡到她那天说成是她的生日,其实这也是她原本的真正生日。
一直转到夜晚时分,梦姑娘也没有做到任何生意。并且,天气刺骨的冷,寒风呼啸着刮着,将大街都吹得光秃秃的,把梦姑娘单薄的身影映得更加孤零零了。
哪怕是有人缝缝衣服也好啊,那样最起码可以进到屋子里暖和一会,要是能再剩一小块红布就好了,就差一块布条就可以做一件百衲衣了。
女孩知道百衲衣会给人带来幸运,那是一百户人家的祝福。不过,梦姑娘从不索要,只接受人家主动给的剩布块,因为那样才会最灵验。
梦姑娘这些年已经为别人缝补过成千上万次衣物了,所以到现在也只勉勉强强攒够了九十九块杂布,只差一块就够了。
天越来越黑了,梦姑娘也没有挣到半个肉饼,更别说酒了。自己的晚饭没有着落也就算了,可是上了年纪的奶奶怎么办?
街边每个窗子里都透出饭菜的香味,农户家在烤红薯,渔夫家飘出鱼的味道,猎户家正在炖肉,这让饥饿的小女孩很远都能闻到。
梦姑娘咽着口水,心里对自己说:那些好东西今天是赚不到了,可是谁家万一不小心扔掉那么一小牛肉块,哪怕是一点点的小块,也可以让奶奶解解馋了,不过这好像不大可能。
又累又饿的梦姑娘在一座房子的墙角里坐下来,蜷着腿缩成一团,她觉得更冷了。她不敢回家,因为到现在她连一个菜叶都没有赚到,奶奶一定会打死她的。
再说,家里跟街上一样冷,她和奶奶的破棚子四面透风,虽然最大的裂缝已经用草堵住了,风还是可以灌进来。
梦姑娘用手搓着冻的发紫的脸,感觉上面灰呛呛的,可怜的姑娘都不知道自己长得什么样,因为她没有一面镜子。
梦姑娘已经十几岁了,心情低落的时候也会想想自己的命运,她知道在命运面前,人人是不平等的,很多人都是不如意的,而她正是这种,毫无办法。
在梦姑娘失落自己今天不会挣到任何吃的了的时候,让人意想不到的失去发生了,她坐在墙角的这户人家,正在哄着孩子吃饭,那孩子大发雷霆的吼着;“我不吃肉饼,我要吃鸡腿!”
话音刚落,一个香喷喷的肉饼就顺着窗户飞了出来!梦姑娘根本就不相信这是真的,她使劲揉揉自己的眼睛,那真的是一个香喷喷的肉饼,上面正留着油!
梦姑娘赶紧跑过去,想一把抓起肉饼!可惜还是迟了,她冻的发紫的小手连同那个诱人的肉饼,被一只大脚一同死死地踩在了地上!
孩子的爸爸出来了,恶狠狠的盯着梦姑娘骂道“你这个小畜生,竟敢偷东西!”
梦姑娘刚想说话,男人扬起手就是一巴掌!小女孩的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梦姑娘被冤枉的不知所措,她委屈的心和寒冷的天气一样,也冷到了极致,而这时王宫钟楼守岁的钟声敲响了。
男人挺住了脚下的动作,目光也因为担心凝滞了下来,梦姑娘也屏住了呼吸,全城的人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整个华夏城瞬间变得死一般的寂静,人人都提着心聆听钟声,十二响之后,那个不吉利的第十三声钟响不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