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锦心神如遭雷击,内心中不知怎地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感觉,小小身躯剧震,忍不住睁开双眼想要一看究竟。
双目甫睁,左眼瞳孔收束成一道竖缝,整个眼球尽染晶黄,好似一颗宝石猫眼;右眼瞳孔却瞬间放大,黑洞洞好似深不见底一般,虹彩竟呈金红之色,隐隐有火焰升腾之姿。随即两道红芒自双目暴射而出,直有寸余,凝若实质,赤如沥血。公输锦一声悲鸣,仰头倒在了当地。
公输锦这边的状况却并未引起周遭人的太大关注,那是因为……
“噗通!”“噗通!”在公输锦后,接二连三的有孩子双目爆出各色光芒,然后或是翻身倒地,或是瘫坐下来。圈外的家长们一个个亦喜亦忧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木台上几个身着青色官服的官员正对照着倒下的孩子,在手中的名册上飞快地勾勾画画着,忙的不亦乐乎。
足足能有盏茶的功夫,最后一个身穿粗麻短衣的小男孩,也终于仰头张目爆射出两道蜜黄色的异芒,然后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木台上一名青服官员手中辽毫连勾,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我看看……乔来是吧?今年也算是奇了。这快的够快,慢的也真是够慢的,可算是完事了。”
这时先前倒地的孩子们大多已经缓醒了过来,公输锦的双眼也早已恢复了正常,揉着自己额角隐隐还有些头痛,总感觉自己体内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感。不过看了看身边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众人,心道:“可能每个人都是这般反应吧?看来并不是我有什么特殊的。”她所不知道的是,刚刚那眼前的景象和双瞳的异状却是别人所没有的独一份。
正想着,忽感到有人在轻拍自己的肩膀,公输锦回头,见是同样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孩,瓜子脸丹凤眼,自己还没开口,对方倒是先放起了连珠炮:“你可真厉害啊!盥目一瞬间就破蒙开眼了!看来你一会儿定能进到经纬学堂,先认识一下,我叫欧阳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公输锦,听你的意思……你也是会进入经纬学堂?这还没有公布结果,你怎么如此笃定?”公输锦说完后,突然自己先停顿了下来,心道:“她这么说我怎么会想到这里?奇怪?总感觉自己比原来反应快了不少,莫非这就是破蒙的效果?”
欧阳欣眯眼笑道:“这你就不用问了,我自然有办法知道的,嘻嘻。”
公输锦也笑道:“哪家学堂都差不多的吧?去哪里感觉都一样的……”
话才说到一半,那边欧阳欣却激动道:“那怎么能一样?!你可听说过‘安字八学卫莫冰,经纬一堂镇和丘’?”
“没有听过啊?这句话很有名么?是什么意思啊?”
“啊?!你还真没听过啊!我都被我家父上大人念叨的做梦都能背出这句话来了!你家父母都不怎么关注你未来学业的么?”欧阳欣拍了拍脑门继续道:“咱们莫冰城不算大,横纵各有一十三条主街,除了连接那水码头和城南大门的那条贯穿南北的大街取名经纬;其余二十五条街路均冠以‘安’字,后配‘国定德升、广化正道、康宁发达、平静丰隆、心信顺和、吉祥红松固’这二十五字而命名。咱们莫冰城仅有的九间学堂,也是从中择而命名,这最好的学堂就冠名‘经纬’二字,其他八间学堂‘静广德固、国定隆升’因为名字前面都有个‘安’字,所以就叫安字八学。据说这经纬学堂出来,不说经天纬地吧,差不多个个都文武全才,可不是另外八学所能比拟的。”
看着欧阳欣在那如数家珍似的滔滔不绝,公输锦含笑赞道:“你对这些可真是了解呢!数说起来都一套一套的。”
“那是!也不打听打听,你家大小姐我是谁!”说着拇指从鼻下抹过,一条腿往上一抬,就要翘起个二郎腿来,刚抬到一半,似是忽然想起什么来,赶忙又落了下去。“我打小就把咱莫冰城玩了个底儿掉,只要是莫冰城内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欧阳欣这边说的正起劲,木台上赵憬榆清了清嗓子道:“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成文武。进学大典结,三,分学定录。叫到名字的学员依次登台,录入户籍。”
“嘿!不说啦,开始啦,开始啦,你就看着吧!”欧阳欣冲公输锦眨了眨眼道。
公输锦只是冲她笑了笑还没答话,便听得台上有人喊出了自己的名字,赶忙起身往台上走去。
此时木台边上加摆了九副桌椅,每副桌椅后各有两人一坐一立,立于中央桌椅后的一人左手微招,正示意公输锦过去。公输锦走上前去躬身一礼,递上了自家的户籍。
木台后赵憬榆正陪着几位贵宾品评今年的学子:“霭青门主,你看今年我莫冰新进学子素质如何啊?可有入门主法眼之人?”
凌云门门主霭青道:“江山代有才人出,莫冰也是人杰地灵的所在,不过现在只怕还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旁青衫男子插话道:“赵大人,霭青门主眼光一向是甚高的,再说了,今年开眼的头筹没能落到她水族,这会儿只怕她还没心情品评学子呢!”
“东方艺!我霭青可还没你说的这般小气量!我水族没拿到,你木族就拿到了?”
青衫男子闻言浑不在意道:“我们木族有句谚语,叫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我东方艺更不争于这一时,只是没想到今年倒是叫火族风光了一把。”
“进学九年方出世,不急不急,今天难得几位莅临我莫冰,今晚定要不醉不归才是!”
“好说好说!”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寒暄着,与此同时台前分学的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毫不停歇着。
桌后二人对照着户籍和站立之人手头的记录名册,一番确认之后,由站立者高声唱道:“公输锦,分学经纬,定录杂一!下一位,赵灏澜,请上前。”
公输锦接过户籍,返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此时台上九张桌已然纷纷唱念开来,一时间此起彼伏,在场的孩童和场外的家长乃至看热闹的众人也纷纷活络了起来,互相讨论起各家孩子的去向以及学堂的优劣。
不一会儿欧阳欣也拿着户籍下了木台,来到公输锦身边,摇着手中的户籍道:“嘿嘿,咱也是分学经纬,定录杂一。怎么样?我没说错吧!现在咱俩可是实打实的同期同班啦!”
“你可真厉害!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预知这学堂分配的呢?”
欧阳欣附到公输锦耳边小声道:“这什么进学大典看着公平公正,其实很多早就内部划定啦,糊弄一下普通老百姓罢了。大典三个环节,最最重要的便只剩这盥目破蒙之礼,要不是禹王柏极其难得,又只在这白露时节才能发挥最大功效,有点儿门路的家族,哪还用等得到今日?不过破蒙越快也说明潜力越大,就越有机会进入更好的学堂,倒也不完全是依靠门第族望来的就是了。”
公输锦闻言不禁胸口有些发堵,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进入经纬学堂,到底算是靠得自己的能力,还是家里的门路了。接着问道:“那你说咱俩同期同班又是何意啊?”
欧阳欣以手抚额道:“我算是服了你家了,合着这什么也没和你说啊?这分学定录之仪,分学指的是划分不同的学堂,这定录嘛,指的是同一学堂内划分不同的班级。”
“哦,所以说,你我二人都是分学经纬,定录杂一,便是在同一个班级咯?”
“没错,正是如此!”
“呃……”公输锦微皱眉头道:“这为什么要叫‘杂一’,这听起来……”
“咳,听起来是不怎么好听,但也没办法啊。谁叫咱们莫冰城地处神州八纮的东北边陲,大多是水、木两族人士,所以水、木两族在学期间,多以属性定班名,叫什么水一、木二之类,咱其他三族人数过少,一般都混在一起编班,叫什么都有人不高兴,只好折中叫了这么个名字。”
“呵呵,也亏得这起名的人,竟想出这么个名字来。”
“既然咱俩分做了一个班,你以后就跟着我混好啦,姐姐我肯定会罩着你的,哈哈!”欧阳欣用着不知从哪儿学来的俚语,边说还边拍了拍公输锦的肩膀。
公输锦星眸浅动,含笑道:“那感情好,头一次入学,我这心里面也一直忐忑得紧呢,能认识你这个朋友,我也欢喜得很,不如你我结个姐妹如何?我是二月生人,姐姐你呢?”
欧阳欣闻言,一张瓜子脸登时僵在当场,悲呼道:“不带这样的!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欺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