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学童跟在张建身后,边向教室走去,边唧唧喳喳地讨论着。
“六千多里地?那得远到天边了吧?”
“诶,你说咱们这位先生是不是在吹牛耶!”
“不过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莫冰城之外的人呢!”
“我到见过一些咱莫冰城外面的人,不过这么远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呐。”
没走多远,张建便在一处教室门前驻足,回头道:“咱们杂一班学生粗略分来有三种属性,金族靠窗,土族坐中间,火族靠门口,你们先进屋坐好。”
众学童鱼贯而入,不一会儿便就坐完毕,张建走上讲台看了看这班级的学生构成,全班总计三十三人,火族最多十七人,金族其次十一人,土族最是人丁单薄仅仅五人而已,各族服色各依本族属性之色,倒也一目了然。
扫视以毕,张建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册道:“我先点一遍名字,认识认识大家,公输锦。”
“到!”
“欧阳欣。”
“到!”
“许昭。”
“到!”
三十多人不一会儿就点名完毕,张建放下名册继续道:“咱们神州厘定律法,凡孩童年及六岁,就必须要进入学堂求学,历时九年,这九年锱铢不取,广育众才。九年后,岁及十五,女子行及笄之礼以成年,行天下大考,复进高学乃至太学。而这九年间,文受四记五经,武修五行大道,力求让每一名学生都能学有所成。”
“只是吧。”张建略作停顿道:“以神州之广,各地民众属性混杂,比例不一,就以莫冰城为例,地处神州八纮的东北边陲,大多是水、木两族人士,各个学堂所教授的自然也就更适合水木两族的学生,而在座的你们又很难保证得到适合本属性的功法教导,所以就有了我这义教通学这么个职务,专门为的就是到各地,为当地稀少属性的学子传授知识、解说功法。”
“先生,那您是什么属性呢?看您的服色,应该是金族人吧?”
“不错,正式介绍一下,我的属性是庚金。五行火克金、土生金,所以由我来教授咱们火土金三族学生,倒是再合适不过了。”说着右手向前平伸,一道白光闪过,一把雪亮的长剑现于掌中,在场的哪怕还只是些尚未开始修炼的孩童,也能从那柄长剑上感受到一股迫人的锋锐之气,简直让人不敢去直视。“在阴阳五行体系中,我这庚金属性可说是十种属性中单体攻击能力最强的。”
“喔!厉害!”白文君忍不住蹦起来叫好道:“果然我这庚金属性是最强的!”
那边欧阳欣却一脸不屑道:“傻瓜山药,你别在这现眼啦!五行相生相克,哪有什么最强一说?”
白文君正要回嘴,台上张建轻咳了一声继续道:“阴阳五行相生相克,确实没有哪个属性是绝对强大的,但是我要告诉大家的是,不论哪一种属性,当你把它修炼到极致时,你都可以成为最强的存在。刚刚你们跑圈之后,郁博士对你们施以威压,你们可别误以为她在和你们这些小孩子较劲,那是在用她乙木属性的绝学‘百草争春’,为你们刺激周身穴道,以利你们日后修炼。只不过你们现在绝大多数人怕是连锻体期最低等级都达不到,还无法体会其中奥秘,从明日起,每日午前运动锻炼身体,午后研读四记五经。”
“那先生,今日我们做什么啊?”
“呵呵,今日?折腾半天,这都快午时了,运动习武时间已过,就算我现在要你们读书,你们还能集中注意力么?稍后咱们班就解散回家,明天带着《搜神记》的课本过来上课,我们开始讲授这四记五经里的第一记。”
“哦~放学咯!”
“今天倒是好啊,回家回家!”
说罢,张建便收了手中长剑迈步出了教室,扔下了一屋子嗡嗡如苍蝇般的学生。
“嘿嘿,一会儿去哪玩啊?”欧阳欣从身后拍了拍公输锦的肩膀道。
“我现在回家也是没人,我还是去天工坊吧。”
“那有什么意思?你不是总去嘛?”
“听刚才先生的安排,以后可能就要常驻学堂啦,怎么也要去看看,再打声招呼的。”
“咳,真拿你没办法,那我先走啦。诶~山药!别跑!等等我。”说着欧阳欣蹦跳着出了教室,向刚刚跑出教室的白文君追去,俩人又嬉笑地抱作一团。
公输锦笑着摇了摇头,背上书笈也出了教室,天工坊的位置那早是轻车熟路了的,左拐右拐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来到了天工坊前。
刚一进大门,迎面一阵热浪袭来,但在公输锦看来这热浪则充满了温馨熟悉之感。
“诶?你怎么这时候跑这来了?今儿个不是你们开学第一天么?”欧阳烛从烘炉边探出头来疑道。
“今天先生让我们先放学回家啦!怎么?师父,不想看见徒儿啊?”公输锦嬉笑道。
“哈哈,我可是等了足足两年了,总算盼到你进学,我今天这一上午那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你就算不来,师父我下午也得叫大勤把你接过来的!不过你很好啊!一有空就自己跑回来,是个有良心的娃娃!”欧阳烛抚着颌下白胡大笑,转头对着在烘炉边忙活着的几个学徒喊道:“你们赶紧再往烘炉里添点儿铁炭,把温度鼓起来。”
“呃……师父,您这是?”
“还能是什么?师父我窝囊啊!憋了都两年了,也不敢冒着触犯律法的风险传你技艺,如今你入学了,我可是一时半刻都等不及了,今儿个可得赶紧教你两手!”
“好的,师父!正好今天学校也没教个什么,您教我学!”公输锦受到师父的热切之情的感染,也欢快地答应道,跑到一边放下了书笈,混没去在意自己的身体已经略显疲惫。
没多久,烘炉中烈焰蒸腾,一块粗铁坯被加热到色做橙黄,温度已是到了。
钳出铁坯放到砧子上,欧阳烛双脚踏地,小腿发力,以腿带腰,以腰带背,腰背运劲,上半身扭转,两臂前挥,铸造锤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重重地击打在面前的粗铁坯上。
一锤过后,铸造锤被反弹而起,欧阳烛顺势转身,脚步微错踏定一个新的方位,借着锤子从高点下落的力道再度加力,这一锤无论速度还是力道似乎比第一锤又更胜了几分。
不光是公输锦,就连周边围观的众人都为之眼前一亮。这看上去,似是一种借力的法门,将铸造锤和铁坯碰撞时的反弹之力化入下一锤的打击之力中。一方面既避免了以身体来硬抗反弹之力,另一方面又节省了对自身气力的消耗。
两锤过后更不停息,铸造锤在半空中如星丸跳跃,时而高翔半空,时而直落砧台,欧阳烛的动作和铸造锤的起落达到了一种玄妙的契合,脚下的方位也随着锤子的起落,细碎而又富含节律的变换着。
锤起锤落间,竟让人一时无法分清,到底是人在挥动锤子,还是锤子在带着人起舞。
待欧阳烛绕着砧台游走了一整圈,这才收力停锤,锤头往地上一顿,整个天工坊的地面都似乎为之颤了两颤。
再看砧子上的那粗铁坯,整体上小了一大圈不说,也已经是看不到还有什么杂质了。众人这才惊觉,刚刚自己的目光全被欧阳烛的动作吸引,竟甚至都没留意到刚刚欧阳烛是怎么为铁坯翻的面。
“咳,还是不服老不行啊。”欧阳烛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看着公输锦道:“看明白了么?”
公输锦又闭目回想了片刻,答道:“师父手上是借力运力,不过似乎并不仅仅只有这么简单,您脚下的步伐,应该也是一处关键所在。”
“哈哈,丫头,不错啊你。能注意到这么细微的地方,真是难得啊。要说这女孩子就是比那些个糟老爷们儿细心,这帮呆瓜跟了我这些年都没看出个子午卯酉来。”欧阳烛横了一眼身边的众学徒,尤其是自己那大徒弟张九斤,继续道:“咱这步法有个诨名,叫做‘错金步’,算是从咱们金工的错金工艺里面悟出来的。取严丝合缝,恰到好处之意。怎么样?你也来试试?来来,过来走两步!”
公输锦点了点头走到铁砧边上,又闭目想了片刻,便效仿着刚刚欧阳烛的踏步方位一步步走了起来,腰背和双臂也随着脚下方位的变化而扭转、摆动了起来,幸好公输锦身子矮小,臂展也短,挥动中倒也不用担心会撞到砧子上。
一圈走完,仰头看着欧阳烛问道:“师父,您看徒儿做得如何啊?”
“呵呵,丫头,你这眼光可够毒的,居然能看出来这步法是要搭配着手臂和腰背的力量来施展!”欧阳烛捻须笑道:“不过也就模仿了个六七成吧,毕竟头一回嘛,你这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啦。日后有空多加练习,熟能生巧嘛!”
“是的,师父!多谢师父传艺!”公输锦脆生生地答道。
欧阳烛意犹未尽,将手中拄着的铸造锤往前一推,道:“来来来,那烘炉里还热着一块粗铁坯,你把它钳出来也锻打一番我看。”
公输锦看了看这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铸造锤,挠了挠头讪笑道:“师父……您是不是忘了点儿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