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晟与子昭像现在这般相对而坐似是昨日光阴,但已经过了十年,因为同一个人,让原本亲近至极地手足兄弟变地陌路,如今又让这对本已是陌路地兄弟在此安坐于此,十载光阴,十年未见,子昭对容梓地思念从未结束,那厚藏于心底地情意未减分毫,反倒随着年岁渐长更添浓重,那份恋慕之情好似往昔,那音容相貌经年之间不知现在是何般,他用放荡不羁掩饰深情与伤痛,他用风流多情拒绝娶妻生子,只因在他心里那个位置地人只有她,也只能是她,子昭不知道子晟是何般心境,或许十年之前子晟的选择早已说明了,沸腾的水溢出浇灭了火,水汽在满室里飘散,子晟动手将那茶水泡好放到子昭面前,子昭看着眼前之人的动作,似十年前一般无二,他的选择应是也与十年前一样吧。
“你也好久不曾喝我泡的茶了,尝尝看。”子晟那淡然的模样在子昭看来是如此的刺眼,比十年前更让人感到痛心。
“王兄的手艺臣弟怕是无福享用,是臣弟今日唐突了,府中还有事,臣弟先行告退。”
“子昭,你可是还在怪我。”
“王兄多虑了,臣弟岂敢。”
“楚燕之间大战刚至,此时不宜再起争端,父君近日已为子晋和前线之事劳心许多,别去自惹麻烦。”
“呵,你们十年前就已经告诉我答案了,今日来此本也是臣弟多此一举,不劳王兄操心,臣弟告退。”
茶已凉,夜已至,子晟还是坐在原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下人通报晚膳,子晟才离开房间,王妃云氏携长子子睿已等候多时,子晟看着二人,将午间的思绪收到心底,一家三口安静的用完晚膳后,子晟被奶娘带回房间休息,云氏将泡好的茶放到子晟身边,便打算如往常般静静的离开,却未料到被子晟叫住了。
“公子可是有什么需要,妾身去安排。”
“你坐着吧,别站了。”
“是。”
“阿珂,这些年对不起。”
“公子的心意妾身一直是知道的,能让妾身陪在公子身旁,如今还有睿儿,妾身已经知足了。”大婚之夜子晟告诉云珂自己心中对她并无男女之意,她会是这王府永远的女主人,自己会给她足够的尊敬和荣宠,待她会如往昔的一般,唯独给不了她真情实意,云珂与容梓本就是闺中密友,也知道子晟同容梓之间的深情厚意,自己虽也对子晟有情,但也不会做出自贬身份之事去姐妹二人共侍一夫,却未料到最后却发生了那么多意外,容梓嫁入燕国,自己被封为晟王妃,子晟与子昭两人分道扬镳,子昭在容梓离开后完全变了一个人,再也不是那个爱穿白衣,风姿雅致的少年郎了,但爱一个人又岂会知足,总是期待被爱的吧,不会怕多,只会嫌少,但她不仅仅是她自己,她是云氏嫡长女,是晟王正妃,这些附加在她身上的身份与责任注定了她不能放手一搏。
“听说岳父岳母近日在给阿琤说亲,事情还顺利吗?”
“原本早就该说了,但琤儿一直拖,后来前线之事吃紧便又放在了一旁,现如今父亲母亲也看了几家公子,但琤儿貌似都意不在此,明日我正打算回去看看。”
“若是有需要的尽管和管家说,实在不行和我说也行。”
“公子......”
“怎么了,想说什么便说吧。”
“公子可知道阿梓先如今怎样了。”云珂紧张的看着眼前的夫君,自己认定的良人,这么多年过去了,甚至还是不敢去看他,到现在她还记得在容府的客居亭中第一次看到他的场景,第一次说的话,现在想来依旧历历在目。
“燕国那边封锁消息几个月,燕王虽是荒诞,但既然有令留容梓一命,想来无性命之忧的。”
“也不知道此生还能否再见一面,妾身说错话了,公子恕罪。”云珂想着过往便将心中想的说了出来。
“无事,你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你就本我和子昭给吓着了,不停的给我告罪。”似是想到了过往的一些美好和留恋,两人都忍不住笑了,但对彼此珍贵难忘的回忆却不是属于彼此的。
“是啊,我记得那时还把公子给训斥了。”
犹记当年杏花微雨,公子白衣沾花,乱我年少心思。
有间酒楼中钟郁听着浓花带来的消息,浅尝着那琉璃杯中的绝世美酒,面上没有一丝的波澜,嘴角依旧是那绝艳妖媚的笑,五年的时间,不知会发生些什么,既然戏台已好,唱戏人也随时准备登场,那不如就先看看别人的好戏,给自己的戏再多添些有趣的事也是极好的。
“你说楼里的人什么时候到。”
“回公子,明日子时。”钟郁将酒杯往一旁放,浓花自然而然的跪在一旁帮塌上的钟郁斟满酒。
“明日安排在碧湖相见。”
“我们的势力始终未渗透那边,碧湖是否太过危险,要不还是换......”
“浓花,你是不是又忘记我的话了。”
“公子已十年未见那清月姑娘,她也一直是公子晟的人,公子为何那般相信她。”
“你今日倒是胆子大的很啊,便是这世上所有人都不相信我,她会相信我的,哪怕所有人都背叛我,她不会背叛我。”前一句话还是极为气恼,到后面的声音是浓花从未听过的温柔和小心。
“公子。”浓花是嫉妒清月的,清月曾陪伴了钟郁最美好的年华,可自己也陪伴了钟郁最艰难的岁月,在最难熬的光阴里他口中梦中心中叫的想的念的都是清月,且公子却从不介意让清月见到他不一样的一面,而自己始终不能走入公子的心里,一个人的心很小,小到只容得下那个唯一,一个人的心也可以很大,大到容得下千千万万的人。
“你下去安排吧,我不想再说第二遍,还有不要穿这身碧色衣裙了,不适合你。”
“是。”
钟郁知道浓花于自己有恩,且对自己情深义重,奈何他心里一直都只是那一人罢了,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总想到那一袭碧色身影还在等着自己,所有的苦难都不算什么了。
楚宫内,王后看着子晋穿回来的家书,不禁悲从中来,子晋自出生之日起便一直在同他们离别,好不容易重逢此时却又要生离,却是比死别更为让人揪心,子攸从未见到过母后这般样子,吓的不敢上前,闻讯前来的王上看着眼前的景象,想到了那年钟氏满门被杀的消息传来时,王后便如同现在一般无二,子攸看到王上,便伸手拉了拉王上的衣袖,王上俯身拍了拍子攸的手,摸了摸她的头,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便让人将子攸带下去了。
“阿夕,我知道你伤心,但五年之后晋儿会回来的,晋儿向来懂事且极为聪明,我已经派人前去暗中保护他,同时让他接手各地暗部,你不要太担心了,我们还有攸儿,你要赶快好起来好好照顾她啊。”王上知道此事说这些话并没有什么用,可能更多的还是给自己找借口,但他实在太害怕了,那时若不是怀有身孕,容夕可能早就离自己而去了。
“呵,接手暗部,派人保护,你当初为何要同意他出宫游学,朝中那么多大臣,一定要他一个十岁的孩子作为正使去同齐国交涉,朝廷官员现在都这般无能了,哈哈哈哈哈......”
“太医,太医......”王上在从乾安宫赶往这边是便下令让太医来栖凤宫待命,此时倒也是有了用场。
“夕儿,不,王后如何了。”一众太医诊完脉后都是一脸的愁容,王上看着这般场景,心中不免担忧更甚。
“回王上,王后娘娘乃是气急攻心造成了血脉淤堵,加之早些年生产公主殿下后便一直没有养好身体,需要多加静养且不能再这般生气了。”
“写方子,都下去吧。”
待到屋中只余下王上王后二人之时,王上靠在床榻旁看着眼前之人的睡颜,眼中的泪不知何时流下,打湿了紧扣的双手。
子攸刚被胡德带回听音殿,便看到许多太医进进出出,原本是想前去看看情况,却被胡德给拦住了,胡德看着眼前已经出落得愈发美丽的小公主默默的摇摇头,当年正是因为有子攸才让王后与王上之间的裂痕得以修复,不知先今又是如何。
“胡公公,娘亲会没事的吧。”
“有公主殿下在,娘娘肯定会好的,娘娘不会舍得离开公主殿下的。”
“你不会是骗我的吧。”子攸一脸的不信还时不时的往胡德身后看,希望能够跑出去,但也就只能想想,毕竟胡德的武功高深莫测,杏林那般高手在其手下难过十招,遑论子攸了。
“老奴就是骗谁也不敢骗公主殿下啊。”
“你怎么不敢骗了,上次我给爹爹的梅子糕明明就很难吃,你居然说好吃,不是骗我是什么。”
“老奴哪里有那个荣幸吃殿下亲手做的梅子糕,那是王上亲口说好吃的。”
“油嘴滑舌,哼。”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到最后子攸看实在没有希望了,只好放弃,坐在满园的山茶花中,那些红的,白的,紫的,黄的在夜光和灯光的交映下显现出不一样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