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独自一人穿着素衣,撑着素伞一路上不急不慢的走着,若是不去在意那头上的银丝,远远看去,似乎就只是一个翩翩少年郎,没有一丝身为君父的威严和气势,尚不知危险即将发生的子攸和明泽还相互搓手哈气取暖,若是真的可以在大雪里白头,想必此时此刻这便是最好的时光了。
“归安他出宫走了,你以后就一个人了。”
“我这不是还有殿下,嗯?”
“我还有好多,可你只有我,就是有点心疼你。”
“我能有你已是最幸运之事了,不过这有点是不是太少了。”
“嗯,你叫我想想,你是我最想拥有的。”
“子攸。”
“你说。”
“归安他应该会快乐幸福的吧。”明泽的话中竟是子攸从未听过的的落寞和无助,子攸将手从明泽手中抽出,轻轻的抱着他,明泽也抱着子攸,用尽所有的气力,只为让自己感觉到真实些。
“归安他一定会幸福快乐的,回到齐国后会有那么多人疼他爱他的,但是你一点也不用羡慕,因为本公主肯定会更疼你爱你的。”
“好,那殿下可要让归安羡慕我。”两个人原本是很想笑的,但都生生给忍者了。
“那是当然的,你放心。”
“我感觉好不真实啊。”
“这下呢。”子攸直接扒开明泽的衣领在明泽的脖子上咬了一口,也未使多大的力气,但竟然也渗出了血丝了,这下倒是将子攸给吓的不行,一脸认错的看着明泽,倒是让明泽哭笑不得。
“这下特别真实。”
“都出血了,你还笑。”
“无妨,我去摘朵山茶花来,敷一下就好了。”
“我记得琤姐姐说过山茶花可消肿止痛,止血,滋养肌肤的,娘用的美容膏里面就有,你等着,我去摘。”
子攸直接从那回廊上下去,挑了几朵开的正艳丽的花给摘了,明泽本是在看子攸挑花挑的甚是仔细,却听到了远处匆忙的脚步声,便直接迅速的带着子攸回到了阁里,阁楼里甚是空旷,并没有能够藏人的地方,只有一方小柜,最后两人只得挤着藏在了那柜子中,子攸的手上还抓着那几朵娇艳非常的山茶花,有朵朵的冰晶在花朵上闪耀,子攸原本是很无措和迷茫,但看到明泽找地方躲藏便也猜到了定是有人过来了明泽才如此的焦急,也就默不作声看着明泽的行动。
“先等一会,该是有人往这边来了。”明泽的身量本就比较高,那柜子子攸站进去刚刚好,明泽则是曲腿低头,但是柜子里面空间有限,两个人紧紧的贴在一起,子攸手中的花上面的冰晶也渐渐的融化,滴落,顺着柜子慢慢的流出去,可是二人此时都无暇顾及那花朵,明泽心中极是担心,原本狭小的空间里此时温度却是升高了不少,两个人都是一动不动,没有多久,便有人过来了,明泽可以隐约的听到那人匆忙的脚步声,还有埋雪的沙沙声,没过多久,那人便走到了房间里,子攸和明泽都一下子变得紧致起来,那人走到房间中央便停了下来,开口说话。
“奴是王后娘娘身边的人,王上此时正往这边来,还请殿下和先生无论发生了任何的事情都不要出来。”
说话的是一女子的声音,话刚落下便离开了房间内,子攸和明泽待在那木柜里不知外面正发生着些什么,只听风雪之声更胜,子攸手里的花上留下的雪水也未停下,果然没过多久王上便到了,子攸心里紧张的不行,满眼尽是焦急,明泽虽也是紧张,但还是给了子攸一个安心的眼神,若是仔细看去,明泽的双手已然被汗湿了。
“你是那个宫里的人,为何深夜在此。”王上看着此时提着一盏宫灯正在红色三色堇里面找东西的的小宫女,突然的开口说话,将那姑娘给吓的不行。
“奴婢见过先生,奴婢昨日在此处打扫将坠子给遗落了,今夜是过来找的,还请告诉掌事嬷嬷,奴真的不是故意要违反宫规的,只是那坠子是奴的母亲留给奴的。”
“这个理由好像不太合适吧,而且我问的是你是哪个宫的。”
“奴婢......奴婢是栖凤宫新来的洒扫宫女隐绿。”
“那你找到你的坠子了吗?”
“还没有,先生再给我一刻钟的时间,如果真的找不到了我就离开。”
“我帮你找如何。”
王上不等隐绿的回答,便自顾自的拿过隐绿手上的宫灯往那山茶花的方向走去,正是此前子攸摘花的地方,隐绿虽然已经大概掩藏了子攸和明泽来过的痕迹,但那些花枝却是来不及处理,只在上面洒了层雪。
“先生,奴婢刚刚已经在此处找过了,并没有在。”
“怪不得呢,我看着片的雪都被踩的乱的很,花瓣也掉了不少,阁楼里可去找过了。”王上的目光从那片片娇艳的山茶花上越过,地上的脚印凌乱不已,大雪虽是覆盖了原先的脚印,但多多少少还是与他出不同,透过了廊下还在摇晃的玉帘可以看到散落在地的几片花瓣。
“已经寻过了,那些花瓣是奴婢不小心......”
“再进去去看看吧,万一漏了什么角角落落呢,这阁楼的设计可是精细的很。”
王上绕过花丛顺着回廊向着房间中走去,隐绿也只好亦步亦趋的跟在王上的身后,目光时不时的看向阁楼中的柜子,眼里满是焦急,交缠的双手也凌乱了绣帕,子攸和明泽听着越来越清晰和接近的脚步声,此时具是紧张的不行,额间因为紧张而留下的汗浸湿了发丝,子攸额上的汗水顺着睫毛眼睑一滴一滴的流下,好似那动心落泪的凡尘仙子,汗水让眼眶极其的不适,子攸贴在明泽的怀里闭上眼睛,手心的汗将明泽身上的棉衣都给弄湿了,加上因为紧张而揪的严重,在明泽的衣服上留下来深浅不一的湿痕,明泽透过柜上那细小的缝隙去看外面的情况,王上和隐绿已经到了门前,距离这处也不过几步距离,山茶花上滴落的水珠也流到了柜门之前,随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那一股小小的水珠也一点一点的向外流去,明泽脑中飞速的转动,已是做好了准备,在那最后一刻,王上的手已经伸到了柜前,外面突然传来了王后的声音,王上将手放下,深深的看了那柜门一眼,不知是否看到了那背后的景象,隐绿站在那柜子前手里帕子浮动将那刚刚流出的丝丝水珠擦掉。
明泽看到了那目光,那是他从未看过的目光,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位以仁厚出名的君主的威严的狠辣,第一次还是多年之前,那时他在狱中看到了年轻的王上来探望父亲,转头之时和他目光相撞,那时的眼神里有浅淡的笑意,但那份笑意背后的狠辣与杀意那是的他看的还不甚明白,今日的他实实在在在那眼神里的感受到了杀伐之意,他将怀里的人儿抱的更紧。
“可是王上在里面。”
王上从房间内出来时正看到王后站在漫天的风雪中,周旁的花被那白雪所掩盖,但还是能依稀看到那片片艳红,同王后此时的配饰极为合适,王后此时穿的是素白纹梅的绵丝织锦花裙常服,身上披着的披风上是一副冬梅寒雪图,披风上的色彩皆是从动物毛发中取的的,一块一块裁剪出图案,在那绣工极好的绣娘手中一针一线仔细缝制,让人难以看出一丝拼接的痕迹,手中拿着一个白银繁花的暖炉,外面包的是雪白柔软的兔毛,头上只簪了两三枝极其简单的白玉雕花钗,闲风站在王后身旁,手中撑一把红梅伞,为王后遮住那风落的雪花,他站在台阶上看风雪中浅笑温柔的她,她站在风雪里看屋脊下平淡简单的他,隐绿跪在雪中不发一言,闲风低头看眼前那份雪白。
“下这么大的雪,夕儿怎的过来了,这么冷的天,怎的也不在殿里好好待着,小心又病着了。”王上从阶上缓步步下,将王后身上的披风裹得更加严实,还不忘看了闲风一眼。
“是妾身看着外面下雪了,便想着出来看看,出去后又想到前几日派人来收拾落雪阁的时候宫里的丫头说这处的山茶,三色堇还有水仙都开的极好,便一时兴起想着过来看看。”同时让隐绿起身将王上靠在廊下的素伞拿过来给撑着。
“你呀,管会护着他们,栖凤宫里落雪阁这般远,想过来还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过来,还非这大冷天的过来。”王上拿过隐绿极力撑高的伞,顺手接过,闲风会意的将那红梅伞拿开,王后顺从的靠在王上身边,抬头冲着王上淡淡的一笑。
“妾身是想着好几日都不见王上了,想着今日下雪来此处碰碰运气,咳咳咳。”
“这运气是碰上了,就是你这病又不见好了,走吧,先去乾安宫让胡德去给你拿些药喝了。”
“好,听王上的。”
今夜的飞雪还在继续,四个人都离开了这落雪阁,但是柜子中的两人都不曾放下心神,明泽始终没有从刚刚王上的眼神中回过神来,还是子攸被他抱的太紧,难以呼吸,外面终是陷入了宁静,子攸开口才将明泽的心神给找回。
“明泽,明泽,明泽,明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