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直接将宇文笙与湛逢清一行人带往永宁殿安置。
永宁殿在御书院后侧,刚好在皇帝寝殿、勤政殿后侧,这便是实打实的将宇文笙安排在眼皮子底下行事,照料他的人也早已布置好,宇文笙一一谢过,将为数不多的行李安放好,期间与湛逢清暗暗递了一个眼色,微微对视点头,这些宫人中必然全是贵妃或者皇帝本人安插,虽不至于事事禀告,但是每日汇报行迹言谈是必然少不得了。
“我略有些口渴了,在路上奔波了这些日子,也该是好好歇歇了,你们先下去吧,备上些茶点,明日便是我六弟生辰,相关事宜,我与湛先生商定一下。”宇文笙吩咐屋子里的宫女太监,示意他们下去为自己和湛逢清准备茶水点心。
几位宫人行礼告退,湛逢清坐到堂下右侧位置,向他道:“如何,可曾有接下来的打算?”
“父皇这般安排,疑心自然是少不得,先得打消他的疑虑才是。”宇文笙眉头紧蹙,思索着索道。
“看样子,是观察些许日子再做打算,好歹你也是位皇子,难不成要讲你一直放在御书院的侧殿里安置?北周王朝难不成要出一位帝师皇子?皇帝要看你是否安分,是否具有野心才干,准确些,皇帝与贵妃皆要判断你是否威胁到六皇子,若是确认没有,才会真正的放心下来。”湛逢清抽丝剥茧般的分析着“还不能简单的做出纵情声色的样子,你在大昭多年,出于对你的忌惮,对大招的忌惮,朝中会有人按时向北周朝廷反应你的状况,对你的性子必是摸透了才是,表现的与性子太过不符,不仅不能使其放松警惕,反倒是觉得你心机深沉,来一招釜底抽薪以绝后患,我们便被动了。”
“因此,只要醉心诗书,安安分分便可,刚刚回宫,万事不宜太急。当下先找些可靠的伺候宫人为好。”宇文笙指了指窗外,表示宫内配的宫人们并不可信。
“你可想好与你父皇作何解释我的身份?若是被察觉你带一谋士回来,晟云帝必然怀疑。”湛逢清似是想起这一层关窍,连忙问道。
“父皇的性子我不是很了解,但是,自幼听母亲提起过,他向来自视清高,出身宗亲,为政期间又拉拢门阀贵族,因此对于落魄的平民士族阶层很是轻视,之前不少平民士族出身的文臣,颇具才干,最终熬到终老还乡也未曾进入中枢机构担任一官半职,连一个言官都未曾得到,大部分都在修书做学问,放到御书院教授庶出皇子读书,你的出身绝不会引起他的注意。”宇文笙示意湛逢清放心:“怕不是还以为你是景安王分配给我的随身书童或者奴仆。”
“哪有这般打趣的,有谁随身携带二十三岁的书童进皇宫?你父皇若是将我想成你的奴仆,八成会按照宫规,将我净身已维护内宫安宁。”湛逢清被他的呆气逗笑了。
“嘴巴如此刁滑。”宇文笙指着他吐槽,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
六皇子的生辰在宇文笙回朝第二日举行,晟云帝不想让宇文笙过多的露面,安排的座次十分靠后,与众多客卿坐在一起,自然入席的时间也十分靠后,待收拾妥当起身至举办宴席的英华殿,刚好在正殿偏门处遇见了比他小八岁的六皇子宇文熠。
“四哥!”六皇子充分集成了他母亲的眉毛,生的唇红齿白,一双漆黑的眼睛清澈且颇具灵气,身为宴会的主角,今日的宇文熠身着一身大红色金丝龙纹双龙戏珠图案的礼服,胸前两只嬉戏的龙中间镶着一颗巨大的东珠,腰间明黄色的玉带上镶嵌着极为珍贵的金镶玉与翡翠,十三岁的孩子刚刚开始有少年的样子,身板开始见宽,身形刚好将这一身华服撑起来,看着精致英俊,被贵妃皇帝宠爱着的孩子还不知道什么是排除异己,还没学会尔虞我诈,毕竟是干净许多的,见到徐久未见的哥哥,迎上来客气的打招呼,“多年不见四哥,弟弟都快忘记四哥的相貌了,几年的外放生涯,哥哥辛苦了,为国尽忠,而荣耀回归,父皇定是要好好奖赏你的,可惜我还未到成年开府的年纪,若是父皇为四哥选定了府邸,四哥可要容我去玩耍几日,省的日日在这宫墙之内听先生教导,可是要乏味死了。”
宇文笙看着他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一肚子怨气却疏散不出来,嘴角挑起向他客气的一笑,抬手摸摸他的头,温和道:“六弟也长大了,我离开皇宫的时候,六弟还是个小孩子,现在这般高了。”
“王兄快快入座吧。”宇文熠挽着他亲热的往宫殿内迈。
刚刚踏进英华殿的正院,贵妃身边的青玉便将宇文熠带到皇帝与贵妃身边去,坐在皇帝身边,宇文笙则不动声色的坐到客卿的宴席里。
观看歌舞的间隙,宇文熠伸着脖子巡了一圈,在远远的客卿坐席看见自己的哥哥,他扯了扯一旁亲热搂着自己的晟云帝,压低声音道:“父皇,四哥是皇子,为何安排在白衣客卿的坐席,四哥是为国为质的功臣,怎么能安排在低等客卿的座次当中。”
坐在另外一侧的贵妃一听宇文熠这样说,倏地变了脸色,又怕酒宴之上别人察觉,低声训斥道:“无知小儿,不懂半点朝政,怎的这般不知礼数!这是什么场合!怎么和你父皇说话的?”
晟云帝的脸色也不好看,却并未宇文熠的气,他深知自己这个刚刚十三岁的儿子不涉政事,不会与他真的计较,只是被自己的幼子问住,又有贵妃在侧,脸上有些略微的挂不住,又怕贵妃把事情闹大,慌忙摆摆手示意“无妨,贵妃不要大惊小怪。”
贵妃见他没有怒意,略略放下心来,不忘板着脸多说一句:“今日是你的生辰,不要生事!”
宇文熠噤了声不再发问,倒是一旁的晟云帝,看他被自己母亲训斥的有些蔫蔫的,有些不忍,伸手捏捏它的脸柔声安慰道:“朕最近忙于帝都几件大事,没有亲自盯着礼部排的座位次序,许是那些礼官一时疏漏,若是现在问责岂不是搅了你的生辰,朕会好好安抚你四哥的。”
“谢父皇体谅。”宇文熠一张小脸上这才重新露出些喜色。
一旁的贵妃脸色却依旧阴沉,与右侧坐席首位的楚荒对视一眼,继续观看歌舞。
坐位之上发生的一切,落在后侧默不作声宇文笙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