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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酒醒之后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我的房间里,是真正的我的房间,沈乔的房间。房间里熟悉的凌乱,电脑摆在书桌上一整夜都没有关机,键盘旁边杂乱的摆放着小说和课本,还有没吃完的零食,雪碧的瓶盖没盖,还剩下半瓶可能已经没什么气了。空调开了一整夜,房间里很清凉,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漏进来,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原来穿越只是一个梦,只不过这个梦未免太真实太神奇了,无所谓了,一切都结束了。我兴奋的从床上爬起来,拖鞋都来不及穿上,飞奔到门口打开了房门,可房门打开的瞬间,我却看到门的外面是一片可怕的漆黑,那片漆黑就像是能够将一切吞噬的黑洞。虽然我并不知道黑洞真实的样子,但眼前就是我能够想象出的黑洞的模样。

恐惧在一瞬间袭来,我第一反应就是试图将房门再度关上,但门外的那个黑洞已经开始发动力量形成了可怕的气流漩涡,我拼了命的想要关上门,但那股巨大的力量却在一瞬间就将门吸走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被那股力量拉扯,紧抓着门框不放,但很快我的力气就用尽了,我抓着门框的手松开的刹那间,整个人就被那股气流拉进了黑色的漩涡。

跌进黑暗的那一刻我一下子惊醒了,醒过来的时候,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的,想了许久才意识到刚刚是真的做了一个梦。我想起自己昨夜喝了酒,这大概就是宿醉的反应吧。竹月见我醒了,连忙端了热水过来给我洗漱,并且十分贴心的告诉我已经过了晌午了,我看了看窗外,像梦里的一样,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我刚洗完脸,三哥哥便着急忙慌的进了屋,还没来及的换口气便同我说:“你总算醒了。”我都怕他一口气憋过去,顺手倒了杯茶水递给他,问道:“怎么了?”

三哥哥喝了口水,总算喘匀了气,反问我:“你可还记得你昨天喝醉了?”

我不明就里的点点头,“记得啊,还没谢过三哥哥带我回来,你不会是来讨赏的吧,我可没钱,大不了再做顿饭菜给你吃。”

“讨什么赏,等着讨罚吧。”

我不解的挠了挠头,“我昨晚不就喝了三四杯,不算多啊,这也要被罚啊?”

三哥哥哼笑着摇了摇头:“你哪是喝了三四杯啊,你后来一个人喝了整整一壶!”

我一惊,感觉不对,连忙问他:“我昨日不是喝了几杯之后就睡着了吗?”

“是睡着了,可睡着之前,你还发了顿酒疯,现在满京城都在传你,杭家五姑娘,女中豪杰,直爽敢言。”

“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猜到我酒后定是胡言乱语了些什么,但听三哥哥讲完昨晚的事情,我一颗心凉了个通透。

根据三哥哥所说,事情的经过大概是这样的。

当时,我砸了酒杯之后,就立刻引起了在座其他人的瞩目。凌王和承王自然是被我的举动震撼了,其他人也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我,据说沈亦清的酒当时就被我砸醒了,所以后来大家都说他装醉。

我擦完脸上划出的血痕,十分潇洒的甩了手帕,指着两位王爷,冷言道:“两个大男人,都不敢跟我一个姑娘喝,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时,只有沈亦涵缓过神来,试图拉我坐下,并劝我:“别说了,那可是王爷。”她不劝还好,这一劝,我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我甩开沈亦涵拉我的手,冷笑两声:“王爷怎么了,王爷就了不起吗?”然后,我就大臂一挥,慷慨激昂道:“天地苍茫,众生万象;以道观之,物无贵贱;同理论之,人亦如此;同是父母生养,何来高低贵贱?可如今的世道,有的人,生来便高人一等,有的人,生来便任人践踏;为高者,自然乐见其成,为低者,又凭何忍气吞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无德无能者,又何以为尊!”

据说,当时凌王尚能自持,只冷冷的说了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说的好,可你别忘了,你的父亲,亦是万人之上,侯爵之位。”

我举起一个酒壶,直接给自己灌了大半,三哥哥想起拦我时已经晚了,我推开他,将酒壶砸在地上。此时,临香楼里的食客早已寻了声响将我们所在的厢房重重围住。我冷言回道:“我的父亲?他的尊位是靠着在战场上搏杀流血拼来的,你凭什么质疑他?就凭你生来便是王爷,生来便金枝玉叶吗?你没有去战场上拼杀过,没有为守护战友挡过刀,没有因痛击敌人流过血,你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凭什么说我爹!”说完,我便使劲扯着凌王的衣襟,这时,众人都缓过神来拉我,三哥哥甚至捂住了我的嘴,但这些我都不记得了。

承王也意识到我此时已经十分失态,他低呵了一声:“来人,快将这疯女拖走!”

我再次推开三哥哥,冲到了承王面前:“你不要在这里耀武扬威,皇子啊,好了不起!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堂堂一个皇子,要对得起你的头衔!不要因为对谁偏爱就格外优待,因为对谁有偏见就随意践踏,这种行为着实没有风度,没有格调!”

此刻的三哥哥已经赔礼无数了,而我也终于倒进三哥哥的怀里,消停了。最后,我在众人或震惊,或钦佩,或恐慌,或诧异,或不解的目光中被三哥哥横抱着退出了这场闹剧。第二日,我尚在睡梦之中,京城里的大街小巷上已经在议论我前一晚的慷慨陈词,我再一次出了名。

我听完三哥哥的复述,顿时感觉懊恼不已,我怎么能说出这些话呢?我虽然一直对于从沈乔变成杭之茉这件事十分烦恼,也不大喜欢府里府外一些人对杭之茉的态度,很为她不平,但若是清醒的时候,打死我也想不出这些话来说;大概喝酒之后会把情绪放大,果然喝酒误事。这次死定了,肯定要被骂惨了。

三哥哥用十分悲凉的声音说道:“你收拾一下吧,父亲说等你醒了立刻去见他。我特地吩咐竹月等你醒了立刻来报我,就是拍你什么都不记得便莽莽撞撞的跑去父亲那里挨骂;吃些东西再去,一定要多吃些。”

我原本已经很害怕了,三哥哥这番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被他这样一说,本来还有些饿的,瞬间没了食欲。我迅速的收拾好自己,硬塞了些吃食,勉强果了腹,便跟着三哥哥去父亲书房请罪去了。

父亲正在书案前写着什么,抬头看我们进来,便停下了笔,叫三哥哥在门外等着,只留下了我一人。我用乞求的眼神注视着三哥哥想让他别走,但他却十分听话的退出了书房,还顺手把门带上了。

父亲坐在书案后没有起身,只是冷着一张脸看着我:“你知道自己昨晚闯下的祸事了?”

我迅速认罪,避重就轻道,“昨晚贪杯,确实喝了不少酒。”

父亲的声音还算平静,听不出什么怒意:“除了喝酒,其他的都想不起来了?”

“想……想不起来了。”虽然我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确实是想不起来了。

“难道仲锦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给你们的时间应该很充裕的。”

没想到我们的一举一动,他全部了如指掌,我低下头认命回道:“女儿的意思是,确实想不起来了,但三哥哥方才同我讲了一遍,大概的过程我也了解了。”

“了解了,很好。”父亲沉默了片刻,话锋一转,问道:“你平日里都在看什么书?”

我基本猜到他问这话的目的了,“都是藏书楼里的书,父兄看什么,我就看什么。”

父亲听了此话,突然拔高了声音:“还要狡辩,你若不是看了什么离经叛道的书,怎么会有昨夜的那番高谈阔论!”

“真的没有,我昨晚说的那些话和看的书没有什么关系,那些仅仅只是我的一些想法而已。”

“一些想法?‘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样的话你都说的出来,谁教你的,你还想称王称侯!还是做宰做相!”父亲“嗙”一掌就拍在书案上,我被吓的腿一软便顺势跪倒了,不敢再发一语。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要造反!是谋逆大罪!会害死全家!”

我哆哆嗦嗦,甚至都不敢抬头。

“你还敢指责凌王和承王?好一句‘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这一句幸亏是对着承王殿下说的,不然你已经被下入大狱了!”父亲连拍了几下书案,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整个人已经跪坐在地上了。

只听父亲最后虚弱的说了一句,“到时连我也救不了你。”我才体会到他的万般无奈。

我愧疚的说道:“我知错了,甘愿领罚。我这就去写悔过书,去给两位王爷赔罪。”

父亲深深叹了一口气:“你去祠堂跪着吧,每日跪两个时辰,边跪边思过,跪满十天,十天之后,再拿着悔过书来见我。”

我老实回到:“谨遵父亲教诲。女儿这就去跪祠堂了。”

“把仲锦叫进来。”

我低着头走出了书房,看到三哥哥竟然很老实的已在门外跪着了,果然很有自知之明。

待三哥哥进去后,我便由父亲手下做事的奇顺小哥儿领着去了祠堂,真的实实在在跪了两个时辰才被叫起来。起来的时候,两条腿已经麻木的没了知觉,被竹月和小绾搀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之后,又连续跪了九天,跪的我着实是没了脾气,长了记性。

三哥哥更惨,听说那日,三哥哥刚进父亲书房,没说几句,就被父亲拿板子打了一顿,三哥哥硬生生的挨了这顿板子,后背被打的血肉模糊。嫡母中间去劝过一次,但父亲不为所动,应该真的是气极了

挨过打的三哥哥只在家中养了两日,就被罚去武阳军驻扎的神武营守营站岗去了,而且养伤的那两日还写了三大页的悔过书。

我听了这些,心里自然感觉十分对不起我这个哥哥,若不是我鲁莽行事,他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后来才知道,父亲在训斥我们之前,已经去过宫里负荆请罪了。父亲是武阳侯,国之重臣,皇帝自然不会为了小孩子醉酒胡言的事情责怪父亲,此事在台面上算是过去了。但父亲在朝中的政敌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样的机会,时不时就会拿此事出来挑拨一下君臣关系,很是犯嫌。可谁知,皇帝也不是吃素的,竟然在这场风波尚未完全平息之时,便立刻授了承王殿下太子之位,间接的表明连皇帝自己都认同我当时的那句酒话,“欲戴王冠”。这位皇帝很是雷厉风行,真不愧是从前在战马上拼杀过的君王。此举一出,朝中大臣竟纷纷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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