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冰回:“小孩儿在睡觉。”
又一口烟进肺,他回到:“有时候觉得你真把她当自己孩子一样。”
他在后面加了一个捂嘴窃笑的表情。
刘冰笑起来,觉得好像还真有点。
“不说了,快睡吧。”
她抖的厉害。
“好,晚安。”
段震廷每天都会和她道一声晚安。但她从来只是嗯一句,就带过了。
那时候没有微博、微信这些东西,他的空间曾经转过一个日志,大致是说,晚安是我爱你的意思。
所以他固执的用这种大家都懂的隐晦语言来表达自己,而她坚守着不肯回答。
直到很多年以后,当别人和刘冰说晚安,刘冰再回上一句晚安的时候,就会想起,她欠了他太多声晚安。
那时候的他们都太小了,小到认为喜欢就会是永远,小到以为不回应就能逃避掉。
夜深人静的时候,越是睡不着就越会想起很多。
她回到屋子里。
隐约间听到啜泣声。
小孩儿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在哭。
她倚在衣橱的门上,很久没有动。就听着这哭声,出神。
刘冰想用这种无声的方式陪伴张扬,哪怕她根本就不知道。
时间不会因为谁的难过而停止,就因为它的无情,所以才总是有人说,时间能治愈一切。可是,刘冰却深刻的体会到,时间它救不了所有人。
也许是压抑地久了,总有爆发的时候。
周天晚上下了自习,大家回到宿舍洗漱,每天八点半下晚自习,八点四十五就要求关灯、上床,等着学生会的人来查完人数,就可以关门了。
这天也是一样,大家都挤在厕所,三两个人在刷牙,两三个人接了水在桌上洗脸,外面一个学生会女生的大嗓门就喊起来了:“关灯!关灯!关灯!”
要是平时,宿舍挨着灯近的人就会把灯关掉,没洗漱完的,就摸黑洗完赶紧上床了。
可是今天不知怎么,这喊声听在刘冰耳朵里,觉得刺耳极了。
灯被谁给关上了,刘冰又把灯打开。
外面已经在喊:“305!赶紧关灯!”
大家看看刘冰,都没有动,刘冰回了卫生间继续洗漱。
外面传来两声剧烈的敲门声,然后那个大嗓门的女生说:“怎么回事305,关灯了!”
没人动,她自己进来把宿舍等和卫生间的灯全部关掉又出去了。
刘冰刷完了牙出来,再次把灯打开,然后进去洗脸。
没等刘冰进去身后又传来她的声音:“你们宿舍怎么回事,听不懂话是不是!我说关灯!”
“我没洗完,为什么关灯。”
刘冰倚在卫生间门口的墙上,用毛巾擦了擦嘴角的水。
那女生脸一变:“这是规定,你没洗完是你自己慢。”
刘冰一笑,点了点头:“那好,我慢,我就是不关灯。”
那女生身后还站着两个,三人袖子上都带着红色的袖章。她和身后的人说:“去把她们宿舍灯关掉。”
刘冰身子一正,脸上的笑一下子就没了:“你们今天谁敢关灯试试。”
她没有大声喊叫,也没破口大骂,只是沉下了声音,放任自己身上的寒气释放。
面前的三个女生一愣,谁也没再说话。
她不是没脾气,真实的她是一个脾气很坏的人,耐心有限,不管是她和别人说话还是别人和她说话,重复到第三句,她一准发火。
刘冰觉得自己来到青岛以后真的把脾气收敛的很好,以前方卉蕾老说她太忧郁了,希望她在这里多交朋友,所以她把一切都收起来,不露出一点。
段震廷曾经开玩笑的说:“刘冰,你真是一点气质也没有。”
当时她一笑了之,心里却在说,我有气质的时候会吓到人的,你不会想看到我的气质。
刘冰骨子里带着一股狠劲,只是她平时压抑着不肯发作。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她敢追着五年纪的大个子打,鼻子被邻居家的小男孩打出血依旧往上扑着厮打。她的狠在于,没事我不招你,但是我疼了也不会让你好过,哪怕我打不过你。
三个女生灰头土脸的走了,张扬凑过来:“爸,太帅了。”
刘冰戳了一下她的头,慢悠悠洗完了脸才把灯关掉上床。
梁朵欢趴在床上,借着走廊的光看着刘冰,压低了声音说:“呆,明天老李该批你了。”
老李是他们的班主任。
“无所谓。”刘冰把被子盖在身上,“我就是烦这女的态度,好像我们是来坐牢的。”
彭悦小声说:“我们本来就是来坐牢的。”
七个人都笑了。
“好像还真是,我们不就是来坐牢的吗。”
发一次脾气的后果就是,罚站一个星期,外加五千字的检讨。
刘冰在最后排站着,前面传来两张纸,正反面上面满满的都是字。仔细一看,和自己正在抄的,百度上的检讨模板内容一样。
刘冰抬头,和段震廷对视上。
她一笑,扬了扬手里的纸冲他抬了抬下巴,用眼神无声地交流:“你写的?”
段震廷点头。
虽然他的字写得比刘冰丑点,但聊胜于无,夹在中间,老师应该看不出来吧。
刘冰为自己的小聪明感到窃喜。
那时的她,还以为,自己和段震廷会这样,一直到很久很久。但是她忘了,所谓的永远,可能也就只是一个转身的时间。
她后来回想,他们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觉得使他们越走越远的导火索,大概是那个时候埋下的。
过了元旦就快放寒假了,大家都按耐不住,浮躁得很。上课听得也不认真,都在想什么时候请假,什么时候买票回家。
这天下了早操,上楼梯的时候突然感觉前面走得慢了,隐约还有喊叫的声音。
刘冰并没在意,她低着头一阶一阶数着台阶,走神地已经不知道到了哪里了。
然后一个声音在头顶传来:“呆!段震廷在三楼和别人打架呢!”
她一抬头看见彭悦在她头顶的那层楼梯上,又看了看角落的大标志,自己站在二楼。
“不好意思,让一下。”
挤到了事件的核心,发现真的是段震廷,还有一个是以前他们的同班同学,有一天转科了,就再也没见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