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葫芦心城和南葫山当中,东葫山和西葫山的南麗之间,四四方方,有一座大湖,占据了整片土地,风族之人称其为南湖。
在南湖中央,有一座小岛,被称作湖心岛,或者南湖岛,便是葫芦风族子弟修真炼道的所在。
岛上花团锦簇,遍植垂柳,占地极广。但凡葫芦子弟到了十二岁,不论富贵贫贱,通过学堂测试后,都会集中到岛上做一次初筛,从而鉴定资质。凡是资质达到要求者,都会被留在南湖岛修真问道。
风氏的各阶高手无一不出自于此,南湖岛,可谓是造就葫芦风族的摇篮。
这一日,暖风微熏,风和日丽。湖心岛上空,两道人影自天而降。
前面是个老者,凌空微步,大袖飘飘,一派仙风道骨。身后跟着一个少年,御剑而行,一身白衣,顷长瘦削的模样,长发随风飘摇。
“快看哪,圣灵境哎!可以凌虚踏步……”
“这有什么?都老成那样了。你看那个少年,与咱们一般大,都可以御空飞行了,至少是归元境的道行。”
“谁这么大胆!风族不是严禁御空飞行吗……”
“嘘!小点声,那是苏院长的父亲苏神医,背后妄论真人,你不想活了……噫!那个少年是谁?”
“是风雨!呀!风雨回来啦。”
一群身着风族统一制式学服的少年少女,看到这一幕,围在一起扬头观看,发出啧啧之声。
风雨脸色略显苍白,冲旧日的同窗们点点头,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跟在苏神医身后走去,给众学子留下了一个英挺的背影。白色的发带把一头茂盛的黑发,扎束得飘逸得体,一种出尘之感油然而生,完全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这还是他吗?怎么完全变了一个人?”学子群中,祝融雁举步又止,喃喃地轻声嘀咕。
……
苏慕风在厅府中隆重的接待了父亲,同时也在纳罕地打量着风雨。
风雨的身世,只有风雨自己和风族的五位长老知道,秘不言宣,苏慕风自不知晓。
苏岛主隆重接待,一为他父亲大人的亲自到来,二为他亲自送来的少年。少年是两年前学堂测试的魁首,为救护小布被俘在先,深渊神秘失踪在后。为了他,苏氏爷俩在望风城驻扎了一年半之久,可是没少受到折腾。
如今,苏慕风总算见到了少年真容。风雨谦谦有礼,一举手一投足,处处洋溢着修道者灵动的气质,让苏慕风非常喜欢。
祝融副岛主亲自捧来两身学服,一白一黑两块玉符。
注入一丝灵力,白色的玉符上显示个十,是拥有灵力值的凭证,黑色的玉符上显示三十六排一号,是住处自由出入的凭证。
风雨换上学服,就成为了南湖岛的一名正式学员。
祝融副岛主名叫祝融贞,四门出身。看似容颜娇媚的女子,实则冷肠辣手,事事亲为,对待学子们极是严苛。
作为苏慕风的唯一副手,因苏慕风事务繁多,她实则是南湖岛的实际掌控者。
历代学子在背后奉送她一个绰号:女神兽。
看副岛主要带自己出门,风雨拱手问:“不是还有测试吗?”副岛主一怔:“你已入门,苏神医说你意念力超强,他的话就是测试,不用再测了。”
“再说,你在风二族堂取得了第一名,也免于测试。”想了想,祝融贞又补充道。
“我听说,风青衣当年来南湖迟到,就受罚了?”风雨坚持。
正副岛主对视一眼,不禁莞尔。
苏台哈哈一笑,“我这个老家伙在此,倒教你们难做了吗?反正人给你们送来了,老家伙的任务已经完成。你们该怎样就怎样,我走了。”言犹在耳,人已凭空消失不见。
南湖岛的中央之地,矗立着一座测试塔。
祝融贞启开塔门,风雨走了进去,厚厚的灵木门在身后缓缓合起。
不徐不疾的脚步声,打破了塔内的宁静。刚行得十步,一股淡淡的灵压扑面而来,迟滞着他的步伐,阻止着他的从容。
风雨闭上眼睛,开启了神识,四周的境况清晰的映入脑海。
自外面看,这座四层的灵塔毫不起眼,几步即可穿过。可是一进入塔内,整个空间黑沉沉的,就像进入了寂寥空阔的夜空,没有边际。
中心的地方,一点灵光乍现,像是指路的启明星,引导着进入者默默前行。
苏慕风和祝融贞站在塔外,仰头看向塔身。
只见塔身上,代表着通过第一层的灵石和通向第二层塔梯的一条灵石直线带,次第亮起。苏慕风笑道:“还不错,走得挺快。”祝融贞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奋力抬脚,顶着浓重的压力,一只脚踏上了灵塔二层的地板。风雨半躬着身子,二层的情景出现在神识中,与第一层并没有太大的差别,都是灰蒙蒙的,只是这二层的灰色仿佛要深了些。
提起另一只脚,站直了,身体摇晃了一下,风雨只觉压力陡然倍增。面前就像有一道无形无色的浪头,宽广柔韧,汹涌澎湃,差点要把他压得退了回去。
走到距离通向第三层塔梯一半位置的时候,无声无息的灵压陡然呈几何倍增长,铺天盖地而来。风雨身子尽量前倾,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用尽全力蹬着地面,一步一步地,就像从没过膝深的泥潭里跩出来,踩下去,艰难跋涉。
其实更像逆水行舟,若有一点点的松懈,或者掌控不力,就会被倒卷而回,导致前功尽弃。
“这,这怎么可能?”望着第二层的灵石,一点一点坚定的全部亮起,直亮到塔梯前,祝融贞吃惊地道。
“如果他的意念力真如父亲所说的一般,那么,走完第二层并不是太奇怪……”苏慕风还没有说完,通向第三层塔梯的灵石条开始缓缓亮起,当即闭口,不再说下去。
正副岛主静静的扬头,屏息凝望。
只见亮石略停留了一瞬,又开始缓缓的前行,虽然中途仍有几次短暂停留,但一直到整条灵石全部亮起,并且代表第三层的灵石亮起了一个点,才终于彻底停下。
风雨弓着身,擦了擦满脸的大汗,无比艰难的转过身,顺着来路慢慢返回。
直到第二层的两个塔梯中间位置,才感到压力霍然一松,长舒了一口气,继续朝外面走。
踏出塔门,风雨就像从河水中走出一般,浑身湿透,暖暖的阳光照射在他疲惫地脸上,一抹迷人的微笑显得分外灿烂。
正副岛主沐浴在夕阳里,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但绷直的身体暴露了他们内心的震惊。
一个归元境中阶的修为,走到了隐迹境初阶的位置。多少年不曾发生过的状况,又一次出现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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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湖一排又一排长长的石屋院落,静静的矗立在昏暗下来的天色中。
走到最后一排,院门敞开着,风雨抬步跨了进去。
左右两厢相对各开五个房号,门前各有一条相同的石径直通而入。
院中静悄悄的空无一人,两条石径之间,遍植着花圃和修竹。整个院落笼在暮色中,显得清幽入胜。
一号在最里面,并排四间房,一扇门,一个窗户,与院门相对。风雨拿起黑符,挥出一道灵光,只见房门徐徐开启。
内房间,四壁全部用厚石铺就,倒是显得古拙大气,只是除了一张床榻和被褥之外,什么都没有。
不由得苦笑:“这风族,也太抠门儿了吧,收走了钠戒不说,还什么都不给,这叫人如何修炼。”
换掉湿学服,随手扔到墙角。坐在床上,把一丝灵力注入到白符里,一个浑厚的声音立刻在房内响起:
“欢迎来到湖心岛。
每月发放基础豆灵珠十个,所有房间设施,个人用品,典籍,功法,灵技,法宝,丹药,灵阵坐关,所需的灵力值全部都靠做任务值获取。
进了湖心岛,一律不得接受外援。
灵力值兑换灵珠,请到灵珠堂。任务值获取请到任务堂。
预祝努力修炼,早日成材。”
声音到此而止,风雨苦笑,自言自语:十颗豆灵珠,只够三天的修炼所需……
摩挲着脖子中挂的黑石斧,想起草木空间中黄山下的洞府,两相比较,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咚咚咚,传来了敲门声。
用黑符启开门,只见是祝融雁一脸腼腆的站在门口,手里大大小小抱了一堆物件,明显是一些生活必需品。
看祝融雁抱得辛苦,风雨慌忙伸手去接,祝融雁一松手,呼呼啦啦,大布包小盒子的,漏过风雨的双手,散落一地。两人又慌忙低头去拾,却把头撞在了一起。
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祝融雁腼腆一笑,风雨多少有些尴尬。
祝融雁咯咯一笑,一手拿起一样物件站起身来,走进房门。回头看着风雨一件一件的拾起,把东西抱进屋去。
风雨心中涌现一股暖流,望着空落落的四壁,墙角胡乱扔着刚换下的湿衣服,脸上觉得发烫,不好意思地道:“先坐床上吧。”
祝融雁看他还抱着东西呆立着,帮他把物品一件件的取下,码在石台上,又退回去,拍了拍床,嗔道:“过来坐。”
风雨身子僵了一下,挠了挠头,木讷地答非所问:“谢谢!”
“两年多不见,你怎么跟个傻瓜似的?”祝融雁翻着白眼,看风雨不动弹,又道:“谢什么谢,都是一些必备用品?我们刚来时摸不着门道,可是受了不少苦头……知道你醒了,早就给你预备好了。你坐呀!”
十四五岁的年纪,已经过了天真烂漫的时光,明白了好多事理。孤男寡女夜晚同处一室,风雨多少有些不太自然,反不如祝融雁落落大方。
“要不,我们去外面随便走一走吧,正好向你请教些事情。”风雨退在门口,询问道。
祝融雁看他这样,也感到了一些不自在,微笑道:“也好。”不顾风雨的劝阻,顺手把他的湿衣服裹了提起。
夏夜的凉风轻轻吹拂,湖心岛上到处都是花香。三三两两的学子们在石径上行走,不知为何,两人心照不宣一般,避开人群,朝树林浓密之地行去。
一路窃窃私语,风雨不时避嫌地与祝融雁拉开些距离,生怕被别人看到,传出一些不利于她的闲言碎语。
“任务堂,就是堂内每日会颁布一些任务,比如:打扫学堂啦,喂养一些灵兽和蓝鲎啦,抄写经卷啦,反正就是很多啦,不同的任务会有不同的灵力值报酬。学堂什么都不给,就是要让你不能偷懒,培养独立。家族也不能支援,一切都得靠自己……灵珠堂,更简单了,就是你挣来的灵力值,只可以在灵珠堂才能兑换成灵珠,或者其它你所需要的东西。”
风雨边听边点头,心想这办法倒是公平。
祝融雁咯咯笑道:“风化羽可惨了,他当少爷当惯了,什么都不会……”
祝融雁嗟嗟咯咯地说着风化羽的嗅事。风雨黙想前些日子,嘴角耸了耸,悄悄扯出一个危险的弧度。
“你看,试剑台!古师妹又在那儿练功,她每晚都来,真是个怪胎。”
风雨顺着祝融雁所指,只见树林尽头,一片开阔的地方,一道身影正在一座高台上舞动。高台后,矗立着一道白石,上面“试剑台”三个血红的大字,被腾挪的身影遮掩得时隐时现。
月光柔和的洒落下来,古子萱手持一柄灵剑,正舞得风雨不透,被一道道雪白的剑光包围着,偶尔露出的一点身姿,矫健利落,颇是英姿飒爽。
“古师妹已经高阶了,是我们这一批中晋级最快的。她手中那把灵器,是从渡灵岛上冒死拼杀赚来的……”
祝融雁正在说着,只听一声娇呼:“看剑”,一道身影从试剑台上疾扑而下,一泓秋水带着呼啸声直指风雨。
祝融雁刚想挡在风雨身前,风雨一把拽开了她,倏然伸出两指,夹住了正疾刺而来的那泓秋水。
灵剑瞬间纹丝不动,再难以递进分毫,呼啸声也戛然而止。
古子萱还保持着凌空飞落的姿势不变,惊讶写满脸上,憋得娇颜通红,捏好的兰花指也忘记了后续的挥发。
古子萱落下地来,身材修长,比祝融雁高出半个头,几乎与风雨比肩。
两年多后重见,两个姑娘都出落得水灵灵的。所不同的是,一个像莲池芙蓉般清艳婉约,一个像雪山寒梅似的清傲孤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