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嬴稷所猜想的那样,剑雨楼前来绑架他并不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而叶昀也很乐意为这位目前是自己阶下囚的公子准备更好的生活条件。叶妍看着嬴稷走进了屋子里面换衣净面之后,便转过身看向自己的父亲。虽然她刚刚成功地从一位秦国公子的别院之中将人成功的绑架了出来,但是这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成就感,反倒是让少女心中有着更多的担忧。她轻蹙着眉头,开口问道:
“父亲,我实在是不敢确定,咱们现在所做的事情,究竟对不对了。要知道,我们这次可是得罪了一个诸侯国,而且还是秦国这种如狼似虎一般的强国,一旦他们真的想要报复我们,单单凭借剑雨楼,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啊。”
“为父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相比较于秦国可能会到来的报复,蜀王对我们的威胁可是更近一些。”叶昀脸上的神色同样很不好看,“剑雨楼虽说是蜀中名门大派,但是在统治着整个川蜀的诸侯王眼中,却根本什么都算不上。你也清楚,左相是如何威胁我们做这些事情的,如果我们不能将这位嬴稷公子活着带回去,那么从此之后,剑雨楼可能真的就要在整个江湖之中除名了。”
川蜀大地并不宽广,甚至因为绵延起伏的山岭深林而显得有些狭小,由于无论从哪一方向进入川蜀都很不容易,这里的居民因此得以有着最为平静的生活方式。但这并不等于蜀中江湖就是一潭死水,由于历代蜀王对江湖势力的放养式管辖,蜀中江湖武者的实力非常强大,而且武者的人数众多。曾经有蜀国大臣开玩笑地说川蜀大地上有多少名山大川就有多少江湖门派,剑雨楼的实力和势力虽说处于其中翘楚,但想要对抗整个蜀国,还是痴心妄想。所以当蜀国左相找上门来,半是要求半是威胁地让叶昀去绑架秦国公子的时候,明知这样做有可能将自己和整个门派拉入深渊,他也不得不如此照做。
“叶宗主,倘若您真的能将那位嬴稷公子带回蜀国,那么蜀王允诺,在五十年之内,剑雨楼都会是蜀中江湖的一把手,无论你们有多么式微,都会因为王上的帮助而统领整个蜀中江湖。但是如果您不愿意接下来这次任务当然也没问题,只是剑雨楼这地界,想要和你们换一换山头的宗门可是不在少数啊。”左相武贤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脸上的淡漠仍旧历历在目,叶昀相信这绝对不是开玩笑。
而想到自己身为堂堂九境宗师,却只能被人像是笼中雀一般随意指使,叶昀的气息就不由得出现了些许地波动,而随着他体内真气的阵阵波动,身后的长剑似乎有所感应,微微出鞘一寸,响起了铮铮剑鸣。
“叶宗主,修心功夫看起来不是很到家啊,小心等会被自己的真气反噬了。”推门而出的嬴稷正好看到了这一幕,虽然说由于不知名的原因,导致他先天性地在体内积蓄真气因此无法修行,但是见多识广的他一下就发现了在叶昀身上所出现的不正常。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他还是开口打断了父女之间的对话。
叶昀摇了摇头,体内气机流转之间便将自身的真气收拢了起来,身后的长剑也轻轻晃动了两下重新回到了鞘中,重新安静了下来。他轻轻拍了拍自己女儿的肩膀,叶妍咬着嘴唇轻轻看了一眼站在两边的二人,然后转身离去。等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茅屋后面,叶昀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向嬴稷,在嬴稷有些愕然的神色之中,轻轻躬身施礼,苦涩道:
“这次的事情剑雨楼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得罪了公子还请恕罪,我们叶家实在是没办法同时承受两位诸侯的怒火。所以为了我们,也是为了公子自己的人身安全考虑,还是请您不要反抗,跟着我们前往蜀中一游吧。”
嬴稷身穿一身黑色锦缎,虽然叶昀给他准备了用于束发的头冠,但是考虑到自己还有几天时间才到冠礼,所以嬴稷最后并没有带上那一顶小冠,而是任由自己的头发向后披散着。听见叶昀对自己这么说,他的眉头轻轻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无所谓道:“本公子今年十九岁,作为一个生而知之的天才,十九年的时间够我学习很多事情,而事实上除了武学一途之外的所有技艺本公子也都有所涉猎并且小有所成。只不过曾经听见某位儒生所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或许现在我唯一缺少的就是行万里路了。”
“只不过我很好奇,能够迫使一个蜀中名门来到秦国绑架我的人,究竟会是谁呢?”他的眉毛轻轻向上翘了翘,看向叶昀,“叶宗主身为九品宗师,莫说是蜀中江湖,就算是整个中洲晟国之中也有着很高的地位,毕竟据我所知中州目前四国之中一共也没有多少九品宗师。想要让你们做出违背本心甚至可能会影响到家族的决定或者行为的人,自然不可能是江湖中人。”
“看起来蜀王对于江湖人士的态度并没有传说之中的那么好啊,说实话,用威胁的手段来迫使一个九品宗师去绑架他国公子,我可做不出来这种事情。”嬴稷嗤笑一下,然后抬头看看天边渐渐出现的一丝明亮,转过身来看向叶昀,“叶宗主,如果我是你,我可不会在这里停留到天色放亮之后才踏上归国的旅程。”
叶昀深深地看了嬴稷一眼,似乎他的心湖之中正在不断泛起涟漪,但是所有的思绪都被他最后重新按了回去。他最后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嬴稷公子,我们是时候回去了。我想,如果我们不是以眼下的这种局面相见,也许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变的像现在这么紧张。”
说完之后他迈开脚步,缓缓地从嬴稷的身边走过,只留下了一个有些落寞沉重的背影。
“或许......这个关系还有改善的机会也说不定?”
嬴稷低下头,用确保叶昀无法听见的声音低低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