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伊始,战斗打响。
正面是曹彬的十万人,依然是傅潜―曹彬―刘遇―孔守正的顺序;辽人本身就热衷于大规模决战,此时援军大部也出城迎战,耶律休哥带队,韩德让则没有随行,负责保护后方,至于耶律斜轸,不到关键时刻你不可能看见他。
虽然计划是佯败,但也只有上层将领知道,士兵们整体精气神保持的不错。尤其傅潜,跟两任辽帅都有过交锋,对峙了十来天,把援军大部队牢牢看死,一点不落下风,最后居然被裹到曹彬的大营里,输了个稀里糊涂,可以说最想报仇的就是他。
战斗就由傅潜发起!
高粱河,距幽州城大概二十里,耶律休哥把大军沿扇面铺开,突前的就是骑兵;曹彬却是收缩了阵型,傅潜所部由弓兵和步兵组成,骑兵都被抽调给潘美了,其实也是无奈之举,如果用骑兵对冲,胜负一个时辰就见分晓,根本来不及佯败。
傅潜率先发起攻击,盾阵+拒马护卫阵型,弓兵分批次无间歇齐射――自从白马战后,宋将都学会了这招,但战争的提升对双方都有效,侧翼的辽军很快就撑起了牛皮盾,把箭雨抵消。
不同于宋军的战术,草原发家的契丹人更喜欢以攻代守,骑兵冲击、万马奔腾,才是他们的老本行,耶律休哥更是如此,他常年扫北,面对的也都是其他部族的骑兵,休哥的前军皆由精骑组成,正对着曹彬和刘遇,几个冲锋就到。
耶律休哥正欲亲自冲锋,手下大将耶律敌烈却请缨出阵,他是皇室成员,刚刚奉萧后之命支援到此,休哥也不得不卖个面子。
耶律敌烈比李继隆还年轻,没经历过战争的洗礼,听说曹彬在北城大败,以为宋人不过如此,便率部直扑而来,希望拔得头筹回去请功。
曹彬毕竟是百战之将,对付这种愣头青多的是办法,他命令盾阵稍稍让开,把敌烈等百人放了进来,然后迅速合围,硬弓劲矢射住了后面的辽军。
耶律敌烈突然发现,自己被骗了,战场根本不是这么简单,身边的同胞纷纷倒下,自己完全冲不出去。曹彬下令,就用长枪戳马腿,把敌烈索了,送交皇帝。
前军爆出一阵欢呼,开战这么久,双方武将各有死伤,但被俘虏的还是第一个。耶律敌烈没人认识,赵光义审了三遍都不答话,干脆让亲卫推出去砍了,传示三军。
这下耶律休哥可急了,虽然幽州打的不错,但皇室成员死于自己的疏忽,怎么都说不过去。他一挥马鞭,辽骑全数冲了上来,誓要为敌烈复仇。
很好,辽人很生气,攻击很猛烈,计划有了个完美的开端。曹彬一面迎敌,一面准备后撤,他让亲兵去知会傅潜等将,约好三刻钟后同时撤退,把锅灶等辎重统统丢掉,造成不敌溃退的假象。
要说一说刘遇了,自从幽州对峙开始,他就毫无存在感,作为主角的死对头,倒也不是故意不给他镜头,而是实在太怂了。耶律斜轸绕过他直扑曹彬时,他连阻截都不尝试下。昨天战前分派时,他又被分到曹彬手下,还要佯败诱敌,心里一万个不愿意,难道撤退不会死人吗,万一死的是我呢?
他早就计划好,进攻我不行,撤退要当第一名,暗中吩咐了部下,一旦辽人全线压上,就往后退。
傅潜和孔守正却又是另一番心事。傅潜纵横半生,平蜀灭(南)唐,几乎没有败绩,结果因为曹彬的失误吃到了第一次败仗,心里那个不忿;孔守正被耶律斜轸戏耍,自己的好友崔彦进又战死沙场,卯足了劲要找回来,一点也不想撤退。
实际上,北军四将,一人一个想法,曹彬根本就命令不动其他三个。
耶律休哥的骑兵可不管宋人想什么,冲过来就是一顿乱砍,可惜徐彦风被分给潘美了,标枪营没能派上用场。曹彬采用的还是老办法,盾甲阻敌,弓兵杀伤,另外在盾阵之后加了一批枪兵,负责把人从马上戳下来,但骑兵集团冲锋速度太快,无法像对付耶律敌烈那样,最后又成了缠斗。
自开战以来,只要是缠斗,赢家基本都是辽人,马上民族是天生的战士,格斗技巧在近身肉搏里发挥得淋漓尽致。傅潜见势不妙,调整了方向,往曹彬阵营靠拢,希望分担些压力,孔守正把自己的阵线往前提了些,试图把右翼压制住。
刘遇正准备率部跑路,一标骑兵奔驰而来,李继隆拿着马鞭冲进人群,大声喝止。
刘遇的亲兵把李继隆围了起来,“你要干什么,黄口小儿,敢在本将面前指手画脚”
李继隆以鞭指天,一脸怒气,“本将奉陛下亲旨,督率监斩队,遇敌不前者,斩;抗命不遵者,斩!”
刘遇的亲兵像见到稀奇物事,哄然大笑,刘遇没好气地问李继隆:“小将军,本将沙场驰骋时还没有你呢,在这充什么大辈”
李继隆轻蔑一笑,“刘将军,军令咱就不提了,现在正是您立功的好时机,辽人轻骑全出,正跟曹将军缠斗,右翼孔将军已经把阵线前提,您的兵现在可以随意行动,如果向左靠拢,可以给辽人沉重一击,要再大胆点,直扑对面,辽人阵内空虚,直接捉了耶律休哥也未必不可能”
刘遇虽然胆怯,这点军事眼光还是有的,他稍加判断,就知道李继隆所言非假,现在双方鏖战,并未显露败势,如果直接撤退,搞不好会被皇帝直接干掉,何况李继隆在这,不可能瞒过旁人。
但要他主动进攻耶律休哥,那就是要越过整体防线,给他一百个胆子也干不出来,李继隆毕竟年轻,不懂惜命。
好吧,那就只有一条路了,刘遇命令部队,盾兵包围辽骑,步军过去杀敌,马上向曹彬靠拢,李继隆也带着监斩队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