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运城隶属于楚国天水郡,处于楚国西南部边缘。楚国皇宫立于西北方与天水郡接壤,而在边境西部,便是所谓的西荒。
常有探险者组成十几人的小队出城猎杀妖兽,获取晶核。西荒内妖兽横行,禁地无数。因此经由多年,内部规划出了数条安全路线,专属于这些探险者。而要购买路线信息甚至需要花上不菲的代价。
天水郡临近西荒,所以猎得的晶核、宝物,大多数会在此销售换取资源。催生出了大批拍卖行。
因此,楚国麾下六大郡,天水郡地处西南边境,未与邻国接壤,却反而是最为富有的。
天水郡天运城的城主府正是朱府。天运城唯一的拍卖行更是由朱府掌管。
“老爷好。”
左脚刚下马车,府门口那司阍就屁颠屁颠追了过来,双手扶着朱胖子那圆润的手臂,小心翼翼,如同捧着天上明珠。
“老爷您可小心了。”
司阍那贼兮兮的小眼近乎眯成了一条缝,笑眯眯地道。
“嗯。”
朱大海也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眼睛都快被脸上的肉给挤得看不见。抽出了被司阍捧若星月的手臂,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财你干得很好嘛,看来这点活根本难不倒你。”
“去把后面那小子洗洗换身干净衣服安置个房间,就算对你的赏赐了。”
那司阍脸色顿时发苦,干瘦的脸庞上抖动着仅剩的几两肉,苦笑着。
“是,老爷。”
待得朱大海进入府邸后,阿财猛然跺脚绕到车后,从侍卫手中接过那娃娃,右手提着脖颈就踏入府中。
“臭小子,给你爷爷找事是吧。”
进入杂院,也不烧什么热水,更没有什么浴桶,阿财将那孩子往地上一丢,举起一桶冷水就当头浇去。
“啊!”
冷水一下就将那孩子激醒了,他就像一头受伤的小豹子,一纵身就咬上了阿财的手臂,跟之前那丫鬟的模样如出一辙。
“啊!兔崽子!”
阿财虽然瘦弱,但他的力气岂是如画那个弱女子所能比的,一下就将孩子摔倒在地,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
“怎么了?”
一阵略显匆忙财脚步声响起,人未到声先至。
阿财转头一望,正好看见远处走来的一位贵妇,年近四十,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匆匆的脚步下长裙转动散开。
“夫人,这野小子咬我一口。”
“野小子?这孩子是哪来的?”
那贵妇人一身淡绿长裙,轻蹙眉头。
“回夫人,这是老爷自府外带回来的。”
阿财略显慌乱,自己的饭碗都是这位夫人赏的,也不知道这孩子跟夫人是何关系。平日耍耍小聪明也就罢了,眼下没遵循好老爷的吩咐,他丢饭碗也就是一句话的事罢了。
“把他交给我吧,你去做自己的事。”
“是,夫人。”
阿财大喜过望,他本身就是个小小的司阍,平日里看看门,暗示来往的商贾给些赏银就是他最幸福的事。他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丢了饭碗。
绿叶裙摆随着微风婀娜多姿地摇曳,妇人望着地面上未着衣物的小家伙眼中尽是怜惜。
仿佛这身边的一切都会对他造成伤害似的,他紧紧地缩成一团,瞳孔不断地在颤抖着。不敢去看任何人和任何物,引得一声叹息。
“如琴,去给他擦洗身子,换身干净衣裳。”
“是,夫人。”
那贵夫人轻移莲步,朝府中走去。
“朱胖子!你上哪找来这么个娃娃?”
进屋后却赫然柳眉一竖,叉腰斥道。
“吵什么吵?你不是生不出来吗,帮你找一个还不行?”
朱大海仰躺在床榻上枕着双手,享受着偶然的休闲欢乐时光。空气微微的寂静了,他眼珠咕噜一转,余光瞥到那妇人的脸色时猛然蹦了起来。
“叶舒。。。。。。我不是那意思,嘿嘿嘿。。。。。。”
胖子讪讪地笑道。
“啊!谋杀亲夫啦!”
片刻后朱大海捂着肿了一倍的胖脸哀怨地盯着叶舒。
叶舒是天水郡洛水城叶家长女,联姻天运城朱家长子后却十数年未能产子,这也成了夫妻俩的一块心病。
“这能开玩笑吗?”
叶舒冷霜满面。
“行了,我不也是看你孤单,这就想着给你找个伴。你看二弟三弟哪个不是孩子满地跑了。我可以不在乎,总得给你找个慰藉不是?”
胖子微微正色道。
“这还差不多。”
叶舒扭头就走,似不想再搭理他一分。
朱大海在叶舒转身离开后,冷汗自额头缓缓流下,狠狠地呼出了一口气。摸了摸心脏,感觉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心脏病都差点给我吓出来,好歹算是糊弄了过去”
而地上那小娃娃自从醒来后发现身处陌生的地方,只将自己缩在角落,似乎被府内人来人往的架势吓到了,浑身抖若筛子。
“如琴,都归置好没有?”
叶舒踩着莲步来到院中。
“回夫人,身子擦洗完了,但是他怎么也不肯穿上衣服。”
如琴蹲在地上,用力地掰着小孩的手臂想帮他套上衣服,却怎么也掰不动。
众所周知朱府有四大丫鬟深受大老爷与大夫人喜爱,如琴是其中最被器重的大丫鬟,年纪也是最大,已过了花信年华。
与如棋、如诗、如画比起来,如琴的性格正如名字一般温文尔雅,如涓涓细流。年龄最大的她心思缜密,相比其他丫鬟做事成熟许多。因此叶夫人一直将其带在身边。
“让我来吧。”
“你叫什么名字?”
叶舒眨着好看的眼睛望着地上的小家伙。但却毫无回应。他只是环抱膝盖,眼睛盯着地面不敢看任何人。
叶舒皱了皱柳眉,欲向前走上几步,那孩子却突然拼命往后缩着,似乎害怕再一次挨打。
叶舒摆了摆手,
“我没有恶意的,我。。。。。。”
话音未落,她就被孩子膝间胸口处的配饰吸引了目光。
“那玉佩上有个字,是“铭”。”
如琴在一旁道。
“铭?朱铭?好名字。”
叶舒上前几小步,抓住了玉佩道。她摸了摸那孩子的头。
“别怕,有我在,没人会打你,把衣服穿上好不好?”
叶舒慢慢的张开小家伙紧绷着的双手。也不用力,只是缓缓地安抚着他的心情。当他身体微微放松后将刺绣衣物和礼袍套了上去。再束上绶带,将头发整理梳妆。
片刻后,叶舒松了口气往后退去几步。
“好一个惹人怜爱的小家伙。”
梳洗完毕后的孩子脸庞白皙带有稚气,眉毛浓密好似羽扇,只是本应灵动的眼睛却满是迷惘和惊慌。
朱府正房内。
“什么!你还真要养他?”
“不是你说的要养的吗?你不愿让他跟你姓那便跟我姓好了,叶铭,正好也是个不错的名字。”
朱大海的脸色不复吊儿郎当,肥肉上满是不可置信。他尽力瞪起自己的小眼睛想要表达自己的愤慨。一旁的叶舒却好似未闻。
“我看他似乎也不会说话,那便先让府中先生教他识字断句吧,此事也不急,我又没说非要让他归于你朱家门下。”
“哪怕以叶为姓,也是这孩子修来的福分。”
“不是,夫人,你何故如此啊!”
朱大海拧着自己的眉头,直直望着叶舒的眼睛。只是片刻后便败下阵来,深深叹了口气,也不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你以为我真想养他吗?叶舒心中微微叹气。
无儿无女便是绝后,绝后之人如何继承朱家。老二老三膝下子女满堂。你作为长子却无儿无女,我可以忍受,你却不行。周围闲话你可以当做听不到,但现如今你这话语权都快形同虚设了。
如此下去别说继承朱府,这日子又该如何过下去。近日若非你那二哥朱厉向父亲进献谗言,你觉得你一个城主之子又何至于亲自出城剿兽。
幸好你那三弟无害你之心。否则你这大哥可做到头了。你若不好意思让这孩子姓朱,那便跟我姓叶好了。
就算无法继承家业,你却也不能像如今一样任人宰割。需要慰藉的是你而不是我。此刻我为你领养一子,你要振作起来,起码要让别人记起来,你才是朱家的长子。
叶舒牵着手里的小家伙。
“走,叶铭,汤先生可是府内最好的先生,你跟着他一定要好好学习哦,可不能偷懒。”
汤先生是一个一身教书先生打扮的老先生,约莫花甲年,手中时长提着一把折扇,下巴有一把一尺长的山羊胡,初见时文绉绉的。
汤先生一手捏着白花花的山羊胡,另一只手摸着叶铭的手骨。
“先生,怎么样?”
“嗯,小家伙的筋骨很不错,看起来也就三岁模样,看来是干活人家的孩子。”
汤先生测完骨龄缓缓说道。
“不过大字不识一个也就罢了,怎么连话都不会说?”
“也罢,夫人帮过我大忙,我也就这满头白发值些钱,除此之外也无以为报。”
“那就多谢先生了。”
叶舒款款而退。
“小家伙,你可知先生我当年教书都是挑的多好的苗子才肯教吗?”
汤先生吹胡子瞪眼道。而后却摇摇手。
“罢了罢了,拿人手短,今日便破一次例,教一教你这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