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你听说了吗,三天后,是范府大小姐的满月宴。”
“自然是听说过的。”
“据说啊,那范相遍邀京中各位大人,就连九王和皇上那儿也递了一份请帖!对了,据说苏小姐也会去呢!”
“哪位苏小姐?”
“还能是哪位?京中第一才女苏浣棠小姐呗。”
“那范府少奶奶原是上官府大小姐吧?俗说‘除皇之外,范苏上官’,那少奶奶在未出阁前就与苏小姐关系极好,据说范少奶奶怀胎时还说,生了孩子,要认苏小姐叫干娘呢!”
“哈哈哈……”
范府的满月宴准备的极为隆重,那范相刚得了一只粉嫩的孙女,宝贝的不得了,如今更是以操办满月宴为借口理直气壮请人告了假,天天窝在家里伺候小孙女,也不嫌腻烦。
但宫里那位可气坏了。最能耍无赖的范相不在,剩下一个虽然腹黑但闷骚寡言的苏相和一个老实的上官尚书,是要让他一个人舌战群儒吗?他一个人,如何能说过那一堆的老东西!
于是乎,这几天皇上的脾气可真是肉眼可见的差,一言不合就摔碗摔书摔折子,吓的殿门外值班的两个小太监天天胆战心惊心惊胆战惶惶不得终日。
这天下了朝后,范府的一个家仆颤颤悠悠地来到殿外,手里拿着一份请帖,请见皇上,说是范相有东西给皇上。
殿外的小太监进去传话,小家仆只听见殿内猛的传来一阵碗碟碎裂的声音,接着就是一个气沉丹田气吞山河的声音在咆哮:“滚!让那个老头子自己过来找我!”
过了一会儿,传话的小太监颤抖着小身板退出殿外,看到家仆,叹了口气道:“你也听到了?回去吧。”
小家仆抿了抿唇,央求道:“烦请公公帮小的再传一句,范相让小的跟皇上说,他如果不听,会后悔的。”
里面的皇上听到通报,咬着后槽牙,又按捺不住自己膨胀的好奇心,深吸几口气,一挥手:“宣!”
小家仆进了殿,行了礼,就将请帖和一封信呈了上去,然后说:“范相的话都在这封信里上,请皇上过目。”
直觉告诉他这封信不会太正经。他的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两下,拆开信。
“老头儿!我这信还是趁着我家宝贝睡午觉的时候给你写的,写的有些匆忙,这个字儿啊有点丑,啊不要介意。我这封信呢,就是料定一张请帖请不动您老人家。我告诉你,我新得的小孙女又粉又嫩,抱在怀里肉乎乎的,一双眼睛像两颗黑葡萄似的亮晶晶的,眉毛像上官她闺女,鼻子像我儿子,生的好看的很。三日后的满月宴,我看在我们俩多年的交情的份上允许你过来抱抱我孙女啊,你绝对第一眼就会喜欢她,你不来会后悔的!会后悔的!还有啊,你身为一国之主,来人家家里做客要带礼物这个规矩不会不知道吧?我明人不说暗话,我看上了你的那颗上个月夷州进贡的巨无霸夜明珠,放在我家宝贝房间里当夜灯正合适,你给我带过来啊,不带不让你进门!行,就这样。”
皇帝沉默良久。
啊啊啊除了后面索要礼物那一大段和前面的铺垫用的废话中间那段真的很吸引人啊啊啊啊我是去呢还是去呢还是去呢?
皇帝于是故作骄矜地扬了扬下巴:“那个,既然范相如此诚心诚意的邀请朕,朕就勉为其难的答应吧!”又想起什么,恶狠狠地对刚刚才长舒了一口气的小家仆说,“告诉那个死老头,等宴会办完了就给老子啊呸朕死朝上来,朕只给他一个早朝的时间说服那些老家伙放人去海上贸易。”
小家仆唯唯诺诺道:“是。”
三个日月轮换,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八月十四,是范府大小姐的满月宴。京中权贵名媛尽数被请去,这场面自此之后直到那场婚宴,无人能及。
这天,苏浣棠特地起了个大早。换上身豆绿色的衣裳,让侍女梳了个好看的发型。已是盛夏,身上这身衣裳是前些日子江南的绝顶风华阁送来的月锦做的,轻薄,但不透,微风拂过衣诀飘飘,宛如仙子。
江南的绝顶风华阁,店主叫锦媛,一身绣工独孤求败,和苏浣棠是密友,爱好研究新鲜布匹,以及创造新鲜布匹和新鲜样式的衣裳。觉得好的布除了自己留下一定数量,都会给苏府寄去几匹,给浣棠做新衣服,或者自己动手做好了衣服再寄去。同样,晓棠在得了新鲜或者稀有的衣线,都会差人给锦媛送过去。
出了门,去前厅见过了父亲——苏相,便跟着他走出了门。马车早已停在府门外。上了马车,坐下,稍稍一瞥就瞧见苏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老范现如今跟我们见了面就是嘚瑟他孙女。你瞧瞧人家璐璐,比你就长两岁不到,女儿都有了……”
以往经验告诉她,不要吭声,说多错多,老老实实听训才是王道。父亲最近被范叔叔刺激的过狠了,让她头疼得很。
她苏浣棠余生是一定要跟一个她喜欢的人在一起的!
话说老爹从她及笄后就开始担心她嫁不出去,毕竟京中有很多贵女是一办完了及笄礼就有人上门求亲的。老爹自诩甚高,不想一个来提亲的都没有。于是……
当时及笄刚过没多久,老爹就连同老娘一起把京中适龄男子看了个遍,挑着一个叫刘九钰的,其父是正三品的户部侍郎,家境殷实,此人更是家中嫡长子。于是某天下朝后,苏相就过去跟人提了一嘴,直吓得人求爷爷告奶奶,还说那刘九钰已有婚约,下月便成亲了。果真,那下个月刘府便敲锣打鼓的做了喜事,但据说娶过去的新娘子过得并不幸福。她还纳闷儿了一会儿,让侍女去打听了一圈儿才知道,好家伙,老爹原是想让人上苏府做上门女婿!也是,他自己就是一表人才,还有一个正三品的爹,娶谁家姑娘不好偏稀罕赶着上苏府做上门女婿?难怪。
老爹还伤心了一阵,接着又重打旗鼓,挑上那正二品的刑部尚书家的嫡长子(她似乎摸出来了些许套路???),叫林烨。这次是老爹和刑部尚书皆大欢喜,一个下午讨论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啊,从彩礼嫁妆聊到她过去后的吃穿用度,两个文官竟聊出些许挥斥方遒的感觉。结果那刑部尚书回去一问,好家伙,人心有所属,坚决不娶。后头反正折腾了不少事,但她最终没嫁成。
就这样,老爹现在是天天看她不爽,哪哪儿不爽。她也很郁闷啊。
马车一顿颠簸后,终于听见马车夫响亮的声音:“范府到了!”
苏浣棠悄悄的舒了一口气,跟着下了马车。
由府内的仆人带路来到前厅,先见过了范相。父亲要留下来陪范相唠嗑,她正不知所措着,环顾四周间对上一对灵动的猫眼。两双眼睛相视而笑,跟着猫眼的主人出了前厅,进到旁边的一处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