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时候庄歌走的很慢,高昂着头颅仰望天空,漠然的眼珠子一动不动,他双手背过侧腰拢在背后,夕阳削了他身形放在地上,拉的细长。
“咕噜噜!”,肚子急促叫唤起来,庄歌停下步子,眉头一皱,眼珠一抖,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一天没有吃饭了。
离飞羽城还有一段距离,从这里眺望能看到高耸的城墙还有瞭望台上微小的站的笔直的黑色人影。
庄歌对着那个黑色的人影探出手张开五指,好像是远远的捏住了他。
“天罡术,移星换斗”
瞭望台上,王二为了打一个大哈切微微抬头闭眼,在他低头抹着挤出来的一点泪水时,惺忪的眼睛发觉有些不对。
他浑身僵住了,就剩下一颗眼珠子灵巧的转来转去,看这苍茫四野,忽然他向后跳开一步。
“哎!哎嘿!见鬼了,我怎么在这啊!”
瞭望台的楼梯不好下,又窄又细,勉强踩上半只脚,庄歌索性一蹲一跳,站起来拍了两下裤摆,又摆出老大爷遛鸟的仪态,一步一顿的漫步。
一队巡逻的黑甲军从暮色中迎面走来,见到庄歌立刻止步拜倒上身行礼。
“我无妨,继续”
黑甲军转身离开,庄歌找到下去的阶梯。两者背对着一起消失在暮色里。
酉时,日沉西方。在街巷坊市的商人大都关店回家,不过飞羽城并未像大唐一样夜间宵禁,故而,庄歌还找得到点起灯笼,满堂通明的酒肆。
这酒肆倒是做的典雅,隔开案桌的,都是可折叠的木质屏风。
此刻,酒肆里还是挤满了客人,大多是男人,每一桌上还有胭脂涂的看不见脸的姑娘像藤蔓一样柔柔弱弱的长在男人身上,不是个干净的酒肆。
庄歌刚进来两步就有小厮招呼他坐。
“不在这里吃,一张胡饼一盆羊肉,给我送到城主府上去”
小厮一听城主府,堆笑的面容立刻肃穆起来:“马上给您送去,不知这位爷您怎么称呼”
庄歌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喝出高原红,歪头晃脑醉醺醺的汉子一步一踉跄路过旁边时,正好插在两人之间摔下去了。
醉汉一把扯住庄歌的裤摆,吐了一大堆和着透明粘腻液体的条状面糊到他的脚上,又用庄歌的裤摆擦了嘴,把他当做扶手站起来,站稳之后,一把搡开他,留下一滩恶臭,自顾自的继续走。
“这是谁家的爷啊?”,庄歌轻声细语的询问。
“城北邵家家主”,小厮惶恐的低腰站在一边,“新城主的外姓亲舅舅”
“怎么?连我都不认得了!”,醉汉突然折返,嘴里的唾沫星子直往外喷,“你当了城主,就可以不把我这个舅舅放在眼里了?”
一边阴阳怪气的说话,一边还用食指戳着庄歌的胸膛。
听见眼前这人就是城主,扑通一声,小厮当时就跪在旁边不敢动弹,周围的食客们也都被吸引。
“你去,去街上找巡逻的校尉,带一百甲士来这里”,给旁边跪着的小厮说了一声,庄歌撕下自己的裤摆,自己蹲下来擦掉鞋上的呕吐物。
丢在醉汉面前。
醉汉肿着舌头,断断续续的说:“你,你要干什么?你还想动我?你以为你是谁?大逆不道!”
庄歌走到旁边榻上叉腿坐下,扫视一圈,到处都是注视他的目光,猛然拍桌,沉声道:“我在这里,谁敢坐着!”
哗啦啦,轰隆隆,桌子的刮擦瞬间吵成一锅粥,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到片刻,除了庄歌,酒肆里已经没有坐着的人了。
“哈哈,哈哈”,醉汉原地转圈,指着站起来的人群,嘲笑着,尖利的声音如同乌鸦一样,“都是,都是,一个个都是怕你的,可我不怕你!”
笃笃笃疾步走到庄歌面前,他涨红着脸的说:“竖子!竖子!”
酒肆掌柜此时慌慌张张的跑出来跪在庄歌面前:“大人,我这有醒酒丹”
恰好,小厮也带着一众甲士赶来。
“给他”
掌柜给醉汉服下丹药,脸颊上的酒红下的很快。
“把城北邵家人全部带来!”
“喏!”
甲士离去,醉汉的脸已经变惨白,脚下一软,昏倒过去。
这不是被吓昏了,是醒酒丹的副作用,凡人无法承受醒酒丹一瞬间激活神经这般强烈有力的刺激,出于自我保护,会短暂的陷入昏厥。
庄歌没有兴趣再留下来,便告诉掌柜:“从今以后邵家人就是你的奴隶,敢有人不从,就地格杀!”
“大人,小人小人不敢啊”
“你不敢?你不敢我就要你的命!”
掌柜嗫嚅着嘴巴,颤颤巍巍的下拜:“喏!”
这一闹,庄歌也没有胃口继续吃饭了。
庄歌离开许久,酒肆内还都是安静的,一点声音都不敢出。
与此同时,已经离开苍月大陆的苏长清被蜷缩在搏杀石的机舱的角落里,呼吸顺畅,没有任何不适,机舱里是有氧气的。
起初她动也不动,就是抱着小水车机器人和玩具娃娃盯着对面的倪玥。
倪玥也是用一颗毫无感情的金属瞳子盯着她,倪玥已经从玩具娃娃那里得知了庄歌的计划。
“你……您就是无世主的贴身侍女吗”
“嗯,我是”,虽然是金属合成声,却非常逼真,听来亲切温柔,这让苏长清轻松了不少。
“那个,无世主,还活着?”
“他已经死了,灵魂都被碎裂成上千万片,怎么可能还有生灵可以活下来”
“那,那他有提过一个就是——地球吗?”
“有,他说那个洪荒碎片是他的故乡,不过我从来没没去过,因为他从来没有回去过,你是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的?这件事,只有我知道而已”
“啊,啊,那个,我,是我在无世主留下的……”
“你也是地球人吧!”,倪玥打断了她,斩钉截铁的说。
沉默了半响,苏长清细若蚊蝇的嗯了一声。
“你们那里的人都是很温柔的人吧”
“为什么这么说啊”
“以前的他啊,害怕的鸡都不敢杀,兔子哇哇哇的叫起来,他心疼的不得了,每天都在管闲事,今天替贱商出头,明天教训嚣张跋扈的富贵子弟,收养了很多孤儿,还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倪玥说着,脸上泛开甜蜜的笑容。
“那后来呢?”
“后来”,倪玥的笑容渐渐收敛,脑袋耷拉下去,好像是没电了一样,“后来变得麻木不仁,冷血无情,乖张凶厉,喜怒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