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的天空下涌出的赤甲红流,全面包围吞噬着这片灰褐色的土地,
他们的目标,就是中心的黑色方阵。
副将站的笔直,面容肃穆,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心中的狂躁与恐惧。
庄歌一震剑,越过黑甲兵的包围,站在了最前方。
带头突击的骑兵队拖着满天的灰尘如同一把尖刀刺入黑甲队伍,原本规整的方阵被冲散分割为两半。然而这支红色的尖刀并没有扬长而去,反而扭头纵马肆意奔袭。
黑色方阵被分割的越来越零散,这时,太阳昏沉欲坠,绯红的霞光之下又涌出无穷无尽的红甲步兵。
这片土地已经没有它本身的样貌了,只看得到红与黑。
副将被一冲来的马上小锤砸到头盔,顿时感觉天昏地暗,转了几圈,眼前刚刚恢复清明,一柄长矛尖头刺向面门。
“要死了!”
千钧一发之际,旁边扑来一名黑甲士兵替他挡下这一矛,副将决眦欲裂,愤怒的嘶吼一声,拿起兵器去寻仇。
冲天的杀气,震耳欲聋的怒号,这是万物之长与万物之长的生死对决!浓郁的死气令山林中的百兽之王都躲了起来瑟瑟发抖。
一片乌云略过,太阳的红光被遮蔽住,两声恐怖的雷鸣后,淅淅沥沥的雨降下来。
这时才赫然发现,无穷无尽红色中的黑色竟然在聚拢,如今红色之中只剩下两个黑点,而大的那个正在不断的撕开红色,靠向另一个黑点。
副将还想冲杀,提剑的手一软,软塌塌,丝毫不能再动弹,没力气了,已经完全没力气了。他心如死灰,周围的弟兄还在不断的被杀死,每躺下一个,他的心就更加冰冷,环顾四周,这生死间隙里,他竟陷入迷茫。
“聚拢阵型!跟在我身后,力竭者纳入阵中休整!”
副将下意识抬头看向声源,但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只看得一片漆黑的身形,为首的那个,提着剑走来指在他双眉之间。
“为将者,士卒未尽,尔敢在此垂头丧气!”
恍惚之间,副将好像回到了刚进入军营的哪一天,正在被教官训斥。副将没忍住,磕头痛哭起来。
庄歌一愣,这人看着五大三粗的汉子,怎么骂骂就哭了。他嫌弃的瞥了一眼,让左右的士卒赶紧把他拉到阵中。
再次提起手中长剑,庄歌观察着敌方阵容,忽然见着对面裂开一道口子,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盔上红樱的人显出身形。
“这人是谁?”,红甲军主将向旁人询问。
“我等也不曾见过”
“这种剑术,绝不是平庸之辈,不能放他活着离开”
收回视线,庄歌又惊又喜,活动手臂。有突围的法子了。
外附骨骼机甲强横霸道,可他身体太弱,这一招恐怕要伤到手臂,不过事到如今也无可奈何。
盯着敌方主将,庄歌舒臂掷剑。
红甲军主将看到这一幕,开口道:“开口道,他要干什么?他要向我掷剑!以为我是无胆鼠辈?想要吓退我吗?”
“百步飞剑!”,庄歌大喝!
众目睽睽之下,人声鼎沸之中,飞剑割断无数雨丝,犹如一柄银梭,刹那一闪,雨水中爆开一朵嫣红的血花!
红甲军主将周围都被被吓傻了,一动不动。
庄歌周围的黑甲士卒齐齐愣住,紧接着狂喜大喊,异口同声:“敌将已枭首!敌将已枭首!敌将已枭首!”
这声铺天盖地,威势无匹。好似这百余人的黑甲包围了对面千人的红甲。乌云都被喊破,雨水都被震散!
刚刚清醒过来的副将再次被那惊艳一剑震撼心神,庄歌接过一边狂热的黑甲士卒捧上的长剑,回归队伍尖端。
银光飞舞之间,无一合之敌。加之敌军主将已死,军心一乱,也不知是谁先逃跑,带起一片红甲士卒,你推我搡,不要说杀敌,此刻不伤到自己人已经是最好了。
抓住这得之不易的机会,庄歌带着余下数百人杀出了包围圈,回头眺望时,庄歌满脸是血,好似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逃亡时,红甲军并没有追上来庄歌带着他们找到一处丛林下令休整,众人全部瘫着栽倒在地,庄歌找到一颗大树旁,慢慢坐下,胳膊肌肉撕裂一样的疼。
副将喘息了好久,盯着厮杀而出此刻却还冷静的庄歌,满心的难以置信,这是那位公子?那位走路都像飘着一样的败棉絮。
副将眼睁睁看着他作为两军对垒的冲突点,手起剑落,杀不知多少人,现在居然还一副犹有余力的样子。
这是多么恐怖的肉身啊!恐怕早已超越筑基了!
副将在都尉的扶助下到庄歌面前,先是一拜,这才开口询问:“不知二公子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庄歌皱着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四下观察了东倒西歪的士卒之后,对副将说:“你们回去吧,剩下的交给我!”
副将诧异的抬头看庄歌的脸,思索片刻后说:“二公子还想突袭鸦鹤谷!”
庄歌微微点头,副将慌忙开口:“二公子虽有绝世剑术,终究没有仙人的本事,二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庄歌突然笑起来,提着自己的剑在镜子似的剑身上看着自己的脸:“要么赌输,要么赌赢,反正我是没有诸葛亮的本事!学着诸葛亮一心求稳,还不是自寻死路!”
副将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诸葛亮是谁。他打算还劝的时候,旁边一个黑甲士卒突然拄着长矛半跪于地大喊道:“请二公子带我一起去!”
副将霎时怒气攻心,正要叫人把这人拉下去,哗啦啦的一阵铠甲摩擦的声音,原本胡乱躺下休息的士卒们都强撑着来到庄歌四周半跪,以庄歌为中心,围成了一圈又一圈的圆。
所有人开口拧成一声:“吾等愿为二公子驱使,化而为剑,剑锋所向,我等心中所向;退而为盾,以身止戈,臣未死而君不死;顶苍天而立于地,唯遵公子喻令!刀山火海,死不旋踵!”
副将硬是把骂人的话咽下肚腹。择主效忠,宣誓之言!
这意味着从今之后,即便是二公子和城主打起来,这些士卒也会毫不犹豫的把刀子往城主心口捅。
即便他这个昔日的副将再敢多说一句,说不准就有狂热份子不顾往日情分往他心窝子里攮上一下,罢了估计会要说:
“于将军,君辱臣死,休怪我不讲情分!”
这死的岂不冤屈!
若是我先回城禀报城主……副将想着,忽然脑海里浮现出那于千军万马中杀人的银光,也不知怎么的,身体不听了脑子的使唤,半跪于地。
“唯遵公子喻令!”
看着这帮人效忠,庄歌觉得有些索然无味,甚至还想打个哈欠。他做无世主那些日子,天天都有人下跪,天天都有人宣誓,要是有人想要撰写一本洪荒世界宣誓大全,庄歌觉得他一定要来找自己。
也就这样吧,庄歌站起来,假装从口袋里掏取,实则是从造化熔炉里取出两小瓶瓷罐递给副将。
“一人一颗,分发下去,不用跪着了,抓紧时间休息,再过一刻,马上行军奇袭鸦鹤谷!”
“遵命!”
庄歌自己也用了两颗疗伤药,现在要是脱下衣服,他的手臂上恐怕全部都是紫黑的瘀血。
他也到极限了,这下继续进攻,闹不好,真的会出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