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平安开车到县里，带上陆赛男向市里而来，两个人的心情又紧张又畅快，很难说他们都在想什么？对褚平安来说，这是谈生意也是第一次见女朋友的妈妈，这非常重要。当初陆赛男可是在妈妈那要的钱，瞒着父母给他投的资，如果和陆妈妈说话间问到这个问题，怎么说？是说实话还是遮掩过去？说实话怕引起陆妈妈的反感，遮掩过去太不厚道。怎么办？褚平安矛盾的心里一刻都没停，搅得他紧张的脸始终都是绷紧的。
陆赛男懂得他的处境，也理解他，看他这样，走出去挺远了，还没说话，就问他，“今天穿的这么正式，象谈生意的老板。”
褚平安笑笑说，“两年没认真的到市里走走了，也不知道大家都穿戴什么？这还是我第一次找工作，为了面试时买得呢，不过时吧？”
陆赛男笑着说，“这种正装永远不过时。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穿呢。第一次在县里见到你时，穿了一套尼彩服，很有干活人的样子。”
褚平安说，“那时候什么也不想，就想着怎么挣钱，把借款还上。”
陆赛男看看他说，“当然，那时候你很平静，沉稳，三天来，别人都不停的跟我说话，问我问题，可你一句都没问，我还以为你就是来作作样子，应付家人呢。到了最后一天了，你才跟我说话。我才知道不久前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是你家。”
褚平安说，“你这一知道，就把自己陷进去了。”
陆赛男咯咯的笑说，“不，是我愿意的。跟着你，我好象也在干一项事业。我的技术员得到了发挥和检验。谁没有理想过？谁没憧憬过未来？你跟我说说，你想的未来什么样？”
褚平安的心情还是那么紧张，哪有心情说这些，就敷衍说，“我没有。在家庭变故之前，好象什么也没想。”
陆赛男看无法缓解他的压力，就直接说，“平安，我看你好象很紧张？是要谈的生意给你带来的压力吗？没事，谈不成咱们再找下家，这次就当演习，锻炼了。谈生意就是这样，多谈几次就好了。”
褚平安握一下她的手说，“不是。我不知道看见你妈妈时该怎么说。她要是问你回家要了钱是不是帮我了，我怎么说？”
陆赛男干脆的说，“你放心，不给她机会问。咱们今天办完咱们的事就走，就说太忙了。”
“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马上就走不太好吧？”褚平安说，“自然一点，办完事我走，你明天再回去吧，在家陪陪妈妈，也听听我们的事。”
陆赛男说，“到时候随机应变。你别紧张了，也别担心，有我呢。”一路上，陆赛男不停的安慰着褚平安。快到市里时，陆赛男给妈妈打了电话，陆妈妈非常认真的告诉他们在商场的后门等他们。商场的后门正好对着县里来的那条道，褚平安的车来到商场，最近的就是后门。两个人找地方停好车，褚平安跟着赛男来到后门，陆妈妈穿着干活时的衣服，等在门口。陆赛男撒娇似的跑过去，抱一下妈妈说，“妈，好想你。”
妈妈笑着说，“就跟我玩虚的，好几个月都不回来一次，还说想我。”
褚平安就站在旁边笑。陆赛男说，“人家不是跟你说了，春耕忙吗？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朋友，种参大户，褚平安。”
褚平安赶紧上前鞠一躬说，“阿姨好，给你添麻烦了。”
徐茜看向眼前这个小伙子时，心里震动了一下，好标准，好秀气，好文雅的年轻人。看来他父亲是个种植人参的，他干什么？陆妈妈赶紧笑着说，“不麻烦，都是一个商场卖货的，经常互相帮忙。你叫，”
褚平安说，“我叫褚平安。”
陆妈妈还要说下去，陆赛男着急的说，“妈，你找的陈伯呢？带我们去见他。”
陆妈妈无奈，带他们走了。窜过长长的过道，人很多，似乎有些拥挤。陆赛男挽着妈妈的胳膊，很是亲热，褚平安跟在后面，陆赛男不停的回头看他，给他递过来鼓励的眼神。走到山货大厅的时候，有一个角落还算很少有人路过，感觉静了许多。他们停下来，陆妈妈说，“你们在这等着，我喊他过来。”妈妈紧走几步，对一个人喊一声，然后招招手。立刻跑过来一个和陆妈妈年龄相仿的中年男子。走到跟前时，陆妈妈说，“老陈，我跟你说过，我女儿的一个朋友家是种人参的，她今天给你带过来了。姓褚。”
褚平安赶紧上前说，“我叫褚平安，你叫我小褚，或者是平安都行。”
老陈也挺客气，也挺热情的说，“好好好，徐大姐跟我说了，都是不错的关系。我要是收购你家人参，决不能压低价格，你放心，我会给你最大利。能有多少？”
褚平安不懂这些，不知道该怎么说，陆妈妈赶紧说，“老陈，你具体的跟他讲一讲，带他走走看看，让他知道价格，都是自己人，他第一次卖人参，不懂市场行情。你不是说今年人参是缺货吗？具体在什么价位告诉他，让他自己拿主意。”
陆妈妈真是个实在人，老陈一笑说，“小褚，你家第一年卖人参？还不知道今年的人参行情？唉呀，走吧，我带你看看，边走边说。”
褚平安和老陈走在前面，陆赛男和妈妈走在后面。到了老陈的摊位，他拿出各种等级的人参给褚平安看，给他讲怎么鉴定人参的好和差。褚平安也不知道自己家的人参长什么样，算好还是不好。他问陈老板，可不可以拍下来回家对照。陈老板爽快的说，“可以。来买货的人经常是先拍了照片发过去，看好了再买。没事，正常。”
褚平安看着看着，当看到一个锦盒里放了一棵大点人参，标价是五千元的时候，有点吃惊的说，“这棵参五千元？山参吗？”
老陈说，“不是。要是山参，不用这么大就是它的十倍。这棵参也是种植的，不过它的形状，样式，质量，色泽，都是一等一的。那年这个种参的人，一千多棵人参中就选出了这么五六棵。我留这做样品，没卖。平安，我没看到你家的人参什么样，质量和色泽都不知道，不好订价。你家能有多少棵？”
褚平安想了想说，“几千棵吧。”
老陈一惊说，“几千棵？天呐，今年有几千棵人参的人家，可就挣着钱了，卖缺货了。今年十月份，广州举办一个交易会，咱们市去参加广交会的人要带的农副产品，主打就是人参，这是咱们东北的特产。可是，令他们苦恼的是，今年人参不收，人参节都不开了。南岗是种参产地，今年怎么没有几家收参呢？问了半天才知道，这批参种植那年遇上大霜冻了。你家也是南岗的？”
褚平安说，“不是，但离那不远。不过养人参的土确是南岗人卖的。据说是大森林的。”
老陈说，“这就对了。你看懂了吗？人参份好几个等级，放人参的盒也不一样。你要相信我，我就给你联系市里外贸的人，参加广交会要带的人参就从你这拿，几千棵怎么也能选出千了八百棵的。”
褚平安笑着说，“陈老板，徐阿姨能介绍你给我认识，一定是非常信任了。你就全权办理，该怎么收就怎么收，需要什么，怎么办，你就跟我说。我只管货源，销路你找。当然价格高了，咱俩挣得都多。”
陈老板高兴的咧开大嘴说，“真爽快，跟你合作高兴。放心孩子，我作生意就靠信誉。这些年全靠回头客。这次做好了，咱们长期合作。放人参的锦盒你也没有吧？”
褚平安说，“没有。”
陈老板又问，“挖人参，怎么洗、晾懂吗？一会我给你讲讲。各个等级的锦盒我给你订一批，我一分钱不挣，就挣给你销售人参的提层。你看怎么样？”
褚平安想，这已经是最好的销路了，马上说，“行。具体的用签协议吗？”
老陈说，“用。咱们一码是一码。等人参出土了，我看过货，可行了，再拟协议。我跟外贸的人也得这么讲。你这边要是稳妥了，我就敢接几个大订单了。”
半天没说话的陆赛男问，“你这还有大订单？”
老陈说，“偶尔也有，上等品十盒以上，就得早早订。过年过节送礼的，给南方的朋友的，什么样的都有，一次买个三四十盒的大有人在。你们在这等着，我带平安看看锦盒的样式和价格，让他心中有数。”陈老板带褚平安走了。
陆妈妈和赛男站在摊位前等着时，好奇的问，“小褚多大了？成家了吗？”
陆赛男说，“和我同岁，没成家。他来时你千万不要问人家这些事啊，多尴尬。”
陆妈妈说，“我这不问你吗。他家条件挺好吧？有对象了吗？”
陆赛男说，“他家原来的条件特别好，是那个村的富户，可以说是有点钱的。两年前，他家发生了变故，他爸爸去世了。他对象也因此走了。他回乡开始搞种植业，也是在干他爸爸没完成的事业。他没干过，我经常去指导他，这不就认识了。时间久了，我觉得他人也挺好的，就成朋友了。”
陆妈妈说，“他念的什么书？大学还是本科？”
陆赛男说，“和我一样，本科。比我学习好，高考分比我多出挺多呢。要不是他爸爸突然去世，他就在省城发展了。学经济管理的。”
陆妈妈想了一会说，“小伙子真好，长得也好，潇潇洒洒的，象个男人。看他这么朴实能干的，将来的日子也错不了。”
陆赛男说，“怎么？惦记人家呢？惦记他的人多着呢，他可是眼光挺高的。”
陆妈妈笑笑说，“赛男，你看中的那个男生，有没有他好？”
陆赛男沉吟一下说，“看怎么比，虽然不如褚平安，可他是县里人，褚平安是农村的。找对象也太难了，家庭、学历、长相、身高、人品、责任心，我都不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妈你说说，你想我选个什么样的男人？”
陆妈妈说，“其实我也没有标准。最主要的还是他爱你，你爱他，这样才能长久。我可没说农村的不行。现在农村和城市有什么区别？有时候城市的还不如农村的呢。赛男，你也不小了，别挑那么多了，家庭条件一般就行，我和你爸还有点钱，帮你们成个家还是可以的。只要小伙子有正事做，身体好，有责任心就行。我看象小褚这样的就行，多有责任心，爸爸一去世，立刻就从大城市回来了，把家里的担子挑起来。这样的年轻人太少了。”
陆赛男心里高兴，立刻就说，“他这样的就行？你不嫌弃他是农村的？”
陆妈妈说，“嫌弃什么嫌弃，我什么时候嫌弃农村人了？”
陆赛男说，“那就好办了，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妈，平安卖人参这件事你多费费心，我们一直关系都挺好，每次到他那工作都在他家吃饭，他妈妈对我可好了。”
陆妈妈高兴了说，“放心吧，我会用心的。你在那么远还有人照顾你，我想感谢人家还没有机会呢。你对他是不是也有好感？要不是你怎么这么上心？”
陆赛男说，“当然，人长得好，还非常有责任心，这么说吧，是个精明能干的人，要不是他自己说，先不考虑个人问题，等事业有成了再说，早被人抢去了。”
陆妈妈还想说什么，陈老板和褚平安绕了一周回来了。陆妈妈先问，“平安，怎么样？看懂了吗？”
褚平安看看赛男，不知道这会功夫她都跟妈妈说什么了，脸有点红了说，“看懂了，我把几个样品都用手机拍下来了，回去再细看看。谢谢阿姨，谢谢陈叔叔。”
陆赛男说，“平安，看懂了咱们就走吧，什么地方不懂，打电话问陈叔就行。”
陈老板说，“对，我也是这么说的。”
陆妈妈着急了说，“着急回去干什么？一起吃个饭再走不行吗？赛男都多久没回来了？小褚又是第一次认识，中午我请客，别走了。”
陈老板也说，“再忙也不差一顿饭的时间，下午走吧，又不远。”
褚平安很怕和陆妈妈打照面，特别是再聊起家常，露馅是很可能的，来时就说好了，不能让他和陆妈妈单独在一起，也不能留下吃饭。就说，“赛男，你留下陪阿姨多待两天，我得回去。阿姨，现在人参都已经长成了，在管理和看护上都很费事。我不能出来时间太长。”
陈老板说，“这倒是真的。关键时候，吃饭时机有的是。等我们把买卖做成了，挣了钱，怎么吃都行。我理解。老徐，理解孩子们吧，这都是有事业心的人。”
徐阿姨松口说，“也好，听你陈叔的，赛男要是不留下，就一起回去吧，下次再来，留点时间给我，我请你们吃饭。”
告辞陆妈妈和陈老板走出商场，上了车，褚平安一下抱住陆赛男，什么话也不说，激动、感谢、紧张后的放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