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来生,做苏誉堂堂正正的妻子。和苏誉一起撑着画着白梅的花伞,立于柳下,瞧着三月纷纷扬扬的细雨,盼着四月芳菲始盛开的桃花。”
这是绿箩在跳下建安城城墙前,在心里许的愿。
绿箩自从遇见了苏誉,就忘掉了自己,满脑子都成了苏誉。
绿箩看不到自己的美好,杀人如麻的梨生瞧的见。
梨生在教绿箩杀人之前就已经见过绿箩了,作为暗卫要在暗地里保护苏誉。
苏誉为了杀丞相,决定利用美人计。梨生是不忍的,不过苏誉要用命保住自己将要进献的美人。
梨生听到说苏誉要用自己的命换美人的命,用美人的命换丞相的命。这一切,都是从自己要给自己的姐姐报仇开始的……
梨生暗暗下定决心,用自己的命换苏誉的命,就当报恩。所以梨生和苏誉计划,刺杀丞相那晚,由梨生来引走布置的暗卫。
梨生第一次见到绿箩,是和公子一起去到城里最大的教坊中。公子站在院子里,听着从里面传来的悠扬琴声,笑意爬上眼角。
梨生知道,公子找到那位“美人”了。
公子走进去,绿箩躲在了嬷嬷的身后。
梨生知道玉是最纯粹无暇的物品,清雅,高贵,眼前的绿箩就像玉。
不,绿箩更像是阿妈为她打造过的一副银镯。绿箩青涩的笑更有着少女的至简至清,像银镯的那抹银白一样,带着一些少女初长成的稚嫩。
后来,绿箩被接入将军府在听雨亭弹琴。听到那首《相思曲》时,梨生就知道,绿箩爱上了苏誉。梨生有些不忍,可还是教她学习用琴弦杀人。
绿箩是个聪明的女子,短短三个月,就熟练掌握了用琴弦杀人的要领。
梨生此刻拿着手里的一根玉簪,这是在当晚丞相寿宴时绿箩乘坐的马车上发现的。
不管是苏誉还是她,当晚都是抱着必死的心去赴宴的。梨生没想到,最后死的那个是口口声声说着要嫁给公子的绿箩。
梨生和苏誉一个星期前前来丞相府打探情况,就是为了确保绿箩的安全的。苏誉掩护着梨生逃走,梨生本来回去给绿箩说当晚的计划。
梨生没想到绿箩并不在府中,她一边担心着受了伤的公子苏誉,一边担心着不知所踪的绿箩。
梨生脚步匆忙地跑向丞相府,被雨淋透的她在路上看到了背着苏誉的瘦弱的绿箩。
她没想到救了公子的竟然是绿箩,这个瘦弱的女子,这个看起来不可能的女子做出了让她接二连三震惊的事。
在梨生的心里,绿箩已经是自己要准备呵护一辈子的妹妹。
丞相寿宴散去后,她按照最初的计划,等在丞相府外,等到易容成丞相余利的公子苏誉出现,她就发出一支利箭将暗卫头子引开。
这一支箭同时也是给绿箩下手的信号,这个时候多疑的丞相肯定会有所分心,绿箩就趁着那个时候取下琴弦将丞相杀死。
趁着暗卫头子和其他暗卫交接时的一瞬间空缺,苏慕扮作的余利进入丞相寝屋,伪造成一切安好的模样。
等到半夜将假死的绿箩送去乱葬岗,苏慕再设计离开丞相府去找绿箩。
苏慕设计的这套方案的确很完美,就算苏慕被人发现是别人假冒,死的也只是他一人。
梨生还可以去乱葬岗将假死的绿箩救出,凭着苏誉留给她们的钱安稳地过一辈子。
只是,梨生心里的计划,和苏誉的不一样。她打算在用一支利箭引出暗卫头子后,甩掉他。
然后梨生再易容成绿箩的样子进入丞相寝屋,先苏誉一步被人发现自己杀了丞相,自己替绿箩去死。
当晚,梨生用一支箭将那暗卫引出,迫不得已,梨生甩掉那暗卫的法子是威胁他家人有性命安全。梨生在试探丞相府时,发现了这个暗卫的弱处。
只是梨生不知道,这些个所谓的暗卫的亲人,都是暗卫的师父黑衣人的家人。
这个方法奏效了,暗卫头子听到梨生说自己的家人有危险时,暗卫头子愤愤转身,跑向了他家人所在的巷子方向。
梨生立马将自己易容成绿箩的模样,换上绿箩进府时穿的一身青衣。
就在梨生换衣服的时候,此刻的丞相府丞相的寝屋中,绿箩的琴弦已经横在了丞相的脖子上……
刚刚她忍辱在弹琴,忽的听见一些动静,丞相余利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前,也是绿箩的身后,问那个暗卫出什么事了。
两个人对话完,绿箩听见暗卫转身离去,绿箩将一根琴弦悄悄拔了出来……
丞相还未转身,绿箩的琴弦就横在了丞相的脖子上,丞相想要转身,绿箩不给他机会,紧紧拽着琴弦,丞相向后伸手……
绿箩赶紧换了个方向,丞相面对着七弦琴,自己背对门口,用力,再用力……
温热的血覆盖了绿箩的双手,丞相余利倒地,躺在了七弦琴旁。绿箩手上的血,滴在七弦琴上,染红了七弦琴……
绿箩看着血淋淋的双手,整个人傻掉了,瘫坐在地上……
这时,梨生正闪身跳上相府寝屋顶处,将一块石头扔到另一个角落,吸引门口暗卫的注意。
她悄悄闪身进去时,看见的是双手满是鲜血、半身赤裸瘫坐在地上的绿箩。
丞相余利恶心的尸体正躺在被染红的七弦琴的前面,脖子上嵌着一根细细的琴弦,血,还在汩汩朝外流着……
梨生赶忙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给绿箩披上,绿箩将脑袋埋进梨生的怀里瑟瑟发抖。
“咚”地一声,一个人影出现在二人面前,是“丞相余利”,是苏誉假扮的丞相。
苏誉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一模一样的“绿箩”。一个人衣衫半露躲在另一个人的怀里。
很快,苏誉反应了过来,将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也盖在了瑟瑟发抖的绿箩身上,他知道了,他知道那个和绿箩一模一样的人就是梨生。
梨生将怀里的绿箩交给苏誉,无声对着苏誉说着话,苏誉看着梨生的口型,她说的是:“快走,救绿箩。”
苏誉还未开口,梨生大声尖叫起来,丞相府的暗卫听见动静快速朝这里赶来……
苏誉抱紧了怀里已经吓傻的绿箩,闪身飞了出去,留下了扯开自己衣衫装作发疯的绿箩的梨生。
杀死丞相的疯“绿箩”被赶来的暗卫带走……
苏誉将满手是血的绿箩按在自己怀里,轻轻放到了准备好的马车上。里面备着热水,苏誉捉着绿箩的手,一点点给绿箩血红的手洗的干干净净。
“好了,好了,没事了,绿箩。”苏誉拍着怀里的绿箩的肩膀,安慰她说。
“公…子…”怀里的绿箩突然怔了怔,像是突然醒悟一样,向苏誉大喊着:“救梨生,快去救梨生!!”
苏誉心疼的将绿箩抱了抱,叹了口气,认真的看着绿箩的眼睛,问她:“你确定你一个人回府没事吗?”
绿箩神色清明地点点头,将苏誉往外推,她相信苏誉能够将梨生救出去。
苏誉交代好自己的手下,嘱咐他安全将绿箩送回府后,再次奔着丞相府而去……
马车奔驰在深夜空无一人的石板路上,“吧嗒吧嗒”的马蹄声穿透了寂静的夜……
“我能下去一下吗?我想……”绿箩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苏誉手下将马车停下,准备掀开帘子问绿箩说的是什么,他没听清。
话还没说出口,里面坐着的绿箩一个手刀将他砍晕过去。这是绿箩悄悄向梨生学的一招,为的就是以防不测。没想到,这招用到了自己人身上。
绿箩用手裹紧了苏誉给她披上的衣服,朝着建安城的城墙走去……
“公子,苏誉,绿箩已经不清白了,更配不上您了。不过苏誉,这辈子你欠我的,下辈子记得要还哦…”
绿箩走到城墙下的时候,眼泪几乎已经流干了……
站在城墙上望着脚下的建安城,她从来没有站在过这个角度看建安城,也没在这个时间看过建安城。
如果说白天的建安城是个来自胡疆的充满风情的女郎,那夜晚的建安城就是安然卧睡的少女,清浅、安稳……
绿箩光着脚站在城墙上,想起了自己的爹娘,想起了自己的一生……
绿箩最后脑子里浮现的是苏誉。
她轻盈一跃,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