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翻腾,凉风交织着娇柔的月光,如人间仙境一般。
徐璞端坐在雅间内,一如既往的抄录着圣贤书,下笔如有神助。
对于仙家渡船的好奇心渐渐冷淡下来,徐璞又开始深居简出,整日都在雅间内练习云水走桩,闲暇时便抄录圣贤书,与龙儿在山河志上厮杀。
小二耐不住性子,在渡船上跑来跑去,一会儿去灵宝阁瞧瞧新奇玩意,一会儿身形又出现在酒馆里,听说书先生谈江湖风云,听到一些紧张刺激的情节时,偶尔还将旁边的听书人给误伤,最后还得徐璞去给他收拾烂摊子。
有过一两次不愉快以后他便开始收敛起来,整日在雅间里钻研崩字决和百鸟朝凤枪。
一只仙家渡船就是一座小江湖,也有恩爱情仇充斥其中。
仙家渡船的护船人是一个老金丹修者,除非是损害到渡船的利益,否则不管那些人怎么闹腾他都一概不以理会。
前些日子有两个来自不同宗门的金丹供奉为了一个修行天赋极好的少年起了争执,大打出手,险些将灵宝阁都给拆了,最后是那老金丹修者出面,将二人强行拉住,事情才这样不了了之。
论战力,二人皆皆不输老金丹护船人,但是要论背景,他们就自愧不如了,毕竟仙家渡口身后的还是偌大的彩云王朝,而他们只是末流门派,随时都能消失在光阴长河之中,被其他宗门顶替。
许多不把彩云王朝的铁血手段放在眼里的宗门,下场都极其惨烈,饶是宗门底蕴深厚的太平山,也在彩云王朝的铁蹄之下变成了废墟,这让他们如何不惧?
最后那个修行天赋极好的少年自然而然归于老金丹护船人的门下,二人也不敢多言,只好自认倒霉。
徐璞亲眼见过二人出手,眼花缭乱的术法让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激动,至今为止他所遇到的修者以武夫居多,不管是堕入魔道的太平山江华,或是身形如猿猴一般的柳青,还是腰间别有长刀大雪钟馗,皆是纯粹武夫的底子,与人捉对厮杀之时都以近身搏击为主,并没有像二人一般以眼花缭乱的术法来厮杀,皆是进退分明。
纯粹武夫以一口真气为主,方可实现力扛天宪。与之相反,炼气士皆是以术法为主,可证大道。
若是说纯粹武夫是以蛮力厮杀,那炼气士便是以巧劲厮杀。
一个以力证道,一个以术证道,各有千秋。
结成金丹客,方为我辈人。
炼气士结成金丹后,就能以天地灵气来淬炼神魂,强化体魄,与纯粹武夫的路数无二。
扶乩洲在九州天下的位置算不上最好,但也是灵气充裕,天才修士层出不穷。
在彩云王朝光道年间最为出彩。
以甲子之内徐无敌为首的一群天才修士如雨后春笋一般在光道年间涌出,让中土神洲千百万年以来的神仙之地光环也黯然失色,可见那一代人是多么的光彩照人。
到了祥福年间,扶乩洲的天才修士便如凤毛麟角一般,寥寥无几。一洲之地的灵气能孕育多少天才修士,这是定数,没有人能够以大神通将其改变,饶是彩云王朝以铁血手段从仙家名门夺取气数,从彩云王朝走出的天才修士也只有寥寥数人罢了,在九州天下根本不值一提。
但是没有这一举动,彩云王朝便走不出任何一个天才修士,其中利害得失,天下人心知肚明。
徐璞这几日一直在翻阅九州山水志上一些关于风雪洲的奇闻轶事,枪仙童渊的传奇当属第一。
昔年的枪仙童渊只不过是一个沙场上的无名小卒罢了,生杀予夺皆不由自主。
可是后来却突然在一次战役里率领一标五百多人轻骑阻挡数万人的军队,光是筑起的京观就有百座有余,血流成河。
再之后童渊便在边疆游历,悟出一式百鸟朝凤枪,被当世枪仙称之为:“英雄肝胆,枪出如龙。”随后名声大噪,稳坐风雪洲武榜前十,那时的童渊不过是而立之年而已,前途不可限量。
童渊耳顺之年便稳坐风雪洲第一,在中土神洲水方学宫标定的九州天下武榜上也稳坐前十,可谓是神名皆是到了顶点。
在收未来北地枪王张绣之前,童渊曾和一位不知名的剑客在风雪洲东海之上捉对厮杀,最后竟是将童渊手持的龙魄一剑斩裂成几段,二人以平局为终。
九州山水志上描述的那位不知名剑客手执一柄银白色长剑,腰间也挂着一个银白色的酒葫芦。
在收了张绣为徒以后,童渊的实力更上一层楼,却没有和那个不知名剑客重新厮杀一场,而是退隐江湖,在东海龙王都含饴弄孙。
徐璞对这类奇闻轶事深感佩服,不知是为何,他也想编撰一本九州天下的奇闻轶事集,以供后世之人查看。
徐璞有些感慨,若是没有这些奇闻轶事集,后世之人如何知道前世人们的光辉岁月?仅仅靠一些史书记载的只言片语如何能一览前世之人的写意风流?
正如神水国中岳正神齐木所说一般:“世人皆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却不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悲矣,悲矣!”
一想到这儿,徐璞放下手中的圣贤书,走到屋外看着云海翻腾,轻轻的御出长剑静心,朝着那轮明月掠去。
作为静心的剑灵,龙儿自然知道徐璞的所作所为,更何况二人现在心意相通,许多徐璞的想法龙儿都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对于徐璞编撰奇闻轶事集这一想法,龙儿先是有些吃惊,而后便释然了。
毕竟是要做未来大剑仙的人,眼光自然不同于凡夫俗子嘛。
徐璞御剑飞行在云海之中,然后写凉风习习,轻轻的取下腰间的雪白色酒葫芦,一口接一口喝着酒,快意无比。
他从衣袖中取出一支宋当国赠送的青色长笛,轻轻的吹了起来,笛声悠扬婉转,一如天籁之声一般,响彻云霄,引起天地共鸣。
徐璞笑着将长笛放回衣袖,浑身磅礴剑意倾泻而出,白色长袍猎猎作响。
飘飘乎如遗世独立。
徐璞摇了摇头,轻叹到:“悲矣!”
随后便收敛起磅礴的剑意,御剑而归。
在一处依山傍水的小山村里,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赤裸着上半身,在一处修缮过的院子里打着拳,旁边还站着一袭白袍,正笑眯眯的看着汉子打拳。
那汉子收起拳架,轻声道:“兔崽子,你不去?”
那袭白袍摇了摇头,看着那轮明月柔声道:“他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不能多做什么。”
“况且他一切做的都比我好,若是真有那天,我也会这样说。”
那精壮汉子皱起眉头,沉声道:“只有十年!若是他没有达到那个高度,如何?”
“我便以我自己的道理,给他开出一条血路。”那袭白袍朗声道。
汉子摇了摇头,心里诽谤道:“父子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袭白袍看着远方,柔声到:“早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