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府内,沁阳冷眼看着堂下所谓的皇弟妹元敏“提袖掩泪”、嘴里碎碎念叨,她勾起一抹冷笑。
元敏遮脸哭了许久,不见沁阳的反应,于是偷偷从细缝的余光瞥看上座的绿衣女子。
“弟妹哭够了吗?”沁阳不屑地摆弄袖口,语气嘲弄。
元敏一时下不来台,头悄悄地向下埋了埋,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继续呜呜咽咽地哭泣。
沁阳却不耐烦看她拙劣的演戏,起身准备离开,“若是弟妹无事,那沁阳告辞了。”
元敏这才慌了,恰到时候收住情绪起身,恰如其分地阻住沁阳的去路。
“沁阳姐姐,我……阿炽他……”元敏对上她冷冰冰的眼神,一时忘了先前在心里准备千万次“诉苦”,急得语无伦次了起来。
“秦炽还对许瑶念念不忘?”沁阳反问,一语正中元敏的心思。
元敏想反驳却又无从反驳,一时心口发急,最后失神地跌落在沁阳的脚旁。
如此状况,沁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嘴角的嘲讽溢出了边。
“原我家的都是情种,偏偏这眼光却不大行。”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怜悯地扶起她向来轻视的元敏。
沁阳的一双眸子忽然含情地看向元敏,“也就多亏还有弟妹这般的人物心疼阿炽,至于许瑶,她又算什么东西?”
元敏听在心里,熨帖极了,一时笑意布满整张泪面。嘴里却还在谦虚地退让,又想起沁阳和姜健的传闻,说起许瑶更是口不择言。
“就亏得姜国公那般风光霁月的人物,怎么会被这种烂人糟践?也就可怜姐姐和姜国公,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沁阳眼角压低渐长,连着妆容也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韵味。
“这是父皇赐的婚,这种话弟妹下次还请慎言。沁阳是不在意,就怕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眼下多了位心思深沉的二哥,而刘墨芊又嫁给了五哥,七弟的局面着实算不上好。”沁阳有意地提点元敏,也是为了防止元敏对秦炽有意见,使得元家再出什么波澜。
“阿炽既然默许我们设计许瑶嫁给姜健,便不是糊涂的。眼下的犹豫,也大抵是不能接受青梅竹马的妹妹成为自己的敌对。阿敏你不能光看许瑶成为新嫁娘的亲事和阿炽的一时难以接受,也该想想以后的事。”
沁阳几句话轻轻松松安抚住元敏的芥蒂,加之不同往常的那般疏离,元敏只觉她格外掏心窝子,甚是真诚。
“我相来笨,沁阳姐姐聪明,还请不要忘了阿敏。就是这许瑶,以后会怎样?还请姐姐给阿敏讲讲。”
元敏走近沁阳,亲亲热热地勾着她的肩,一同坐回了最前面的主位。
“阿敏,德妃的母家姜国公府和我舅舅忠亲侯结亲,简直就是整个都城乃至雍国的笑话。父皇也该知道这外戚到底向得是谁?谁才是居心叵测、坐收渔翁之利之人?”
元敏大惊失色,眼眶又打转起了眼泪,不过比起之前,倒有几分真挚。
“没想到阿炽处境如此艰难,难道姜国公府和忠亲侯府背后之人是二皇子!那姜国公之前对你都是逢场作戏?”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简直虚伪至极!沁阳姐姐你辛苦了,阿敏以后不会再疑阿炽。既然忠亲侯府翻脸无情,就别怪我元府无意了。”
沁阳嘴角上挑,心里乐开了花,但面上端得“善解人意”,言语间伏低做小。让元敏火气更旺,不管她的“劝阻”,带着贴身丫鬟直奔门外去。
姜健娶许瑶那日却并不太平,除了六公主和七皇子为这对新婚夫妻黯然神伤的流言之外,由雍帝亲派证婚的元太傅从头到尾摆着张臭脸,谁的面子也没给。
洞房花烛夜,新嫁娘双手交叉紧握,关节错落有致地上下叠放。未等来今晚的新郎官,等来了位不速之客———秦炽。
“阿瑶,你可真让阿炽哥哥伤心,怎么就一声不吭地嫁了旁人?你我青梅竹马的誓约你忘记了?”秦炽坐在喜桌旁,不阴不阳地开口。
盖头下的许瑶脸色发白,僵硬地支撑身子,不落怯地说,“七皇子走出地方了,还请您出去,别让外面七皇子妃等着急了。”
“阿瑶,可是吃元敏的醋了?可这也怪不得我,当初若不是阿瑶坚决不愿意嫁给我,今日又如何会有元敏的七皇子妃位?不过阿瑶也不要担心,你我在同一条船上,若是将来我如愿以偿了,也会如阿瑶的意,让你伴我左右。”
“无耻!”许瑶恼怒,气得起身用手指着秦炽骂道。
而另一位当事人丝毫不介意,端起桌上的合卺酒大口喝了下去。
“孤便是无耻了又如何?还请阿瑶识相一点,将你哥哥和姜健日后的谋划告知孤。如此孤才能保证,不酒后胡语谈什么西山和莫宰相才是。”
许瑶心里下了主意,只当没有听见,反倒坐在床畔不作声。而秦炽估计时间差不多了,见许瑶这副样子,一时没了兴致只觉无聊,便悄无声息地离开。
姜健来时,许瑶许是因为之前变故,倒也不害怕。
他走近时,手上拿着绣杆,还带着扑面而来地醇酒的香味,淡淡地并不难闻。
掀盖头,喝合卺酒,吃生饺。
拆珠宝首饰洗漱更衣之后,两人坐在喜帐中两脸相对,一时无言。
“刚刚秦炽来。”许瑶想了想,还是咬牙告诉姜健实情。
“哦。”
他脸色无波,仿佛新婚夜跑来旁人,是件无关痛痒的琐小之事。
许瑶脸色却大变,以为姜健误会了自己的心意,紧接着解释,“我不喜欢七皇子,他要求的是我不会去做的。”语气中忐忑不安。
“好。”他依旧简短,但目光触及她失落的神色,也意识到自己的轻率,急忙改口。
“我信你的,日后他若欺负你,我来替你出头。”
一番江湖话从他一个重臣嘴中说出,严肃而滑稽,逗得许瑶眉眼弯弯,嘴角也弯弯。
两人的状态倒也像极刚刚媒婆说的讨喜话,“这小夫妻俩的婚事就是天作之合,般配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