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夜,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被熊熊烈火点亮了,汪泽佑和梁俊熙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相当于给他们发了一个信号,神农氏出事儿了,并且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的事情发生,两人想都没有,径直朝着神农氏家族领地跑去。
到了神农氏家族的门口,火焰依然凶猛,竹子在火烧之下吱吱作响,时不时还有倒下的,本来熟悉的几间竹屋,现在已经被烈火焚尽,整个小路上面除了尸体还是尸体,见不到一个活着的人。
汪泽佑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在行凶,便小心翼翼地和梁俊熙一起朝里面走去,只见白眉和长须两位长老遍体鳞伤,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口中还有鲜血流出。长须长老两眼紧闭,眉头紧皱;白眉长老脸色狰狞,拳头紧握。汪泽佑走上前去仔细查看,两位长老已经没有了呼吸,他们死的是如此的不情愿,换句话说,死状极为凄惨,倘若生前有什么怨念,很可能会尸变,必须要妥善处理,避免发生意外。
梁俊熙道:“你的担心会不会多余,这两位长老心地善良,从我们接触到现在,从来没有过任何抱怨之类的话。”汪泽佑没说话,忽然,听到一阵咳嗽声,汪泽佑寻声而去,梁俊熙紧随其后,果然在一片竹屋的废墟中,见到了奄奄一息的轩辕雪。
轩辕雪的衣服已经烂成一团,脸上的伤十分明显,两只眼睛少了以前的神色,却充满了泪水。汪泽佑蹲下来,慢慢扶起轩辕雪,轩辕雪抬起胳膊抓着汪泽佑的衣服,汪泽佑咬着牙问道:“是谁干的!”轩辕雪一顿一挫的回道:“泽佑哥哥,你们来了,我不知道是谁干的,从来没见过,他们人很多,点名要你。”汪泽佑狠狠地道:“你坚持住!”说罢,看了眼梁俊熙,希望他能够为轩辕雪输送灵力来续命。
梁俊熙试了试,可拼尽全力,满头大汗,似乎轩辕雪也不见好转,汪泽佑确定,这样的伤绝不是普通修士留下的。想到这里,汪泽佑看了看轩辕雪,泫然欲泣道:“小雪,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轩辕雪挣扎着,道:“哥哥,我想和你们在一起玩,想和你们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想和你吵架。我还有好多想做的事。”终于,那憋了很久的眼泪从轩辕雪的眼睛里流了出来,轩辕雪继续道:“泽佑哥哥,不要笑话我。”汪泽佑含泪道:“不会。”轩辕雪满布伤痕的脸上流露出丝丝的微笑,道:“我……”话未说完,轩辕雪的胳膊重重的落在了地上,眼中的泪水还未流尽,瞳孔的神色却渐渐消失了。
汪泽佑的内心其为复杂,良久未作任何声音,只是眼中的泪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轩辕雪的身上。白天两个人还在嬉笑吵架,到了晚上就天人永隔,这一切发生的都太过于突然,丝毫没有任何准备的时间。
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从小在神农氏的家族长大,沐浴这上古大神留下来的优秀品质,心地善良,毫无害人之心,他只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只是想和外面的人在一起玩,快快乐乐的度过属于自己的一生。而这一切,都因为这场莫名其妙的大火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场火,烧掉了一个少年憧憬未来之心,让他永远也没有办法完成自己的梦想,进入了千年梦乡。这不仅仅是轩辕雪一个人,还有那曾经救过他们的两位长老和整个神农氏家族。
汪泽佑只是一个普通人,他虽有救人之心,却无救人之力,此时此刻,他恨自己,恨自己眼看着救命恩人死于非命无力回天,更恨那些害死他们的人。这害死他们的人,归根结底,还是汪泽佑。
良久,梁俊熙拍了拍汪泽佑的肩膀,道:“人死不能复生,你我都是凡人,岂能逆天改命?”汪泽佑没理会梁俊熙,以极快的速度拔出梁俊熙的佩剑放在脖子上,梁俊熙傻眼了,道:“你要干什么!”
汪泽佑奋进全力,劈开了身边的时候,道:“为什么我的爹娘离我而去,我的救命恩人离我而去,甚至连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都不放过,他们所犯何罪,我又所犯何罪,难道就因为我是投降家族的后人,就要遭受如此不公的待遇吗?倘若这就是天命,那我汪泽佑第一个不服。”
梁俊熙道:“自古以来,顺天者昌,逆天者亡,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难道你真的不明白吗?”汪泽佑道:“我明白,但也要看天是不是公平,看天是不是真的正义,我今天发誓,找出杀害神农氏家族的凶手,将之碎尸万段,以告慰九泉之下的人们。”梁俊熙点点头,道:“凭你我的力量,找出凶手恐怕……”
汪泽佑道:“我绝不相信这世间没有公平可言。”说罢,汪泽佑起身,抱着轩辕雪走向深处,令其入土为安。忽然,汪泽佑想到一件事情,白眉长老的死状着实有些令人难以逐磨。
想到这里,汪泽佑跑到白眉长老的身边,仔细查看起来,那只紧紧握住的拳头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汪泽佑费了很大的力气,掰开手掌,里面是一个被斯过的布料,那布料上依稀可见的花纹,汪泽佑十分熟悉,正是天都派的服饰!
梁俊熙凑上前来,道:“有什么发现吗?”汪泽佑把白眉长老留下的这个线索递给了梁俊熙,梁俊熙看了看,道:“这好像是天都派的服饰。”因为梁俊熙曾经在天都派做过客,更何况这样的大家族都是统一服饰,一来自以为好看,二来让世人知道他们是哪个家族的。梁俊熙继续道:“这帮人真是无法无天,仗着自己家大业大,为所欲为!”
无法无天,这可能是从梁俊熙嘴里吐出来的唯一一句脏话了,若是在平时,汪泽佑不免的调侃一番,但现在这种局面,汪泽佑也改变了自己的性子,梁俊熙想了想道:“这件事,不能草率,未必就是天都派干的。”汪泽佑一听,有些急眼,道:“现在铁证如山,怎么就不能确定了呢?”梁俊熙淡淡道:“证据不够,万一有人冒充天都派呢。”
汪泽佑原地踱步,道:“你说证据不足,现在这撕下来的衣服,就是最好的证据,这世界上还有哪个小家族敢冒充天都派,又有哪个家族有这样的实力,能把神农氏灭门!”
很显然,汪泽佑有些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但他的说法并没有错,如今的修真界,能够真正做到灭掉神农氏这个家族的并不多,神农氏与世无争,即使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也找不到其所在,即使真的结下了深仇大恨,如此轻松便灭了人家满门的家族屈指可数。
整顿了一下行囊,汪泽佑好生把神农氏族人安葬,并分别为白眉和长须两位长老立了墓碑,在他们旁边,便是轩辕雪的墓葬。出于考虑,汪泽佑不得不对白眉和长须两个人的墓做些处理,毕竟他们死的太冤枉了,稍不留神便会化作邪祟危害人间。汪泽佑站在这三座墓碑前,目眩良久,忽然,汪泽佑郑重其事的跪了下来,道:“小雪,两位长老,我平生从不跪天不跪地也不曾跪过爹娘,但你们两次救我性命,最终却因我而死,于情于理,我没有不跪的理由。我在这里对你们发誓,今生今世,找到杀害你们的凶手,将其碎尸万段,告慰你们的在天之灵。”
汪泽佑的话凸显高傲,却不失为一句实话,这恐怕是汪泽佑平生第一次真心实意的下跪——不知道是不是唯一一次。梁俊熙跪了下来,和汪泽佑一起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便扶起汪泽佑,道:“你现在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你需要冷静,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养精蓄锐,积攒实力。”汪泽佑道:“我现在就是个废人,怎么能做得到积攒实力,我现在唯一的朋友就是你,你知道吗!”
汪泽佑发自肺腑的一句话,让梁俊熙的面孔有了些许的变化,他皱了皱眉头道:“我也是。”汪泽佑一把抱住梁俊熙,鼻子发酸,道:“你知道吗,我现在最害怕的就是失去你,我不能再让你和我一起冒险了。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命,即使命运不公,我自己来抗,即使要逆天改命,我一个人承担所有后果,绝不会拉上你。”
说罢,汪泽佑推开梁俊熙,朝着大门走去。梁俊熙快步追上,道:“你要去哪里?”汪泽佑道:“去天都派。”梁俊熙道:“一起。”汪泽佑回过头,看着梁俊熙的眼睛,那表情凝重的脸上,两只眼中流露出坚定的眼神。汪泽佑很了解梁俊熙,既然他这么说,无论自己是何说辞,梁俊熙也不会放弃刚刚的决定,但汪泽佑默默地下定决心,万不得已的时候,自己结束自己的性命,从此以后也便不会拖累梁俊熙了。
梁俊熙并不知道汪泽佑的想法,只是跟随着他,踏上了前往天都派的路。这一路上并没有遇到过什么可怕的事情,最多就是遇上了小偷偷东西,要不就是遇上有人迫害良家女子。多日之后,两人来到了汪泽佑和云子寒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树林中。
汪泽佑把在这里遇到云子寒的经过告诉了梁俊熙,但隐瞒了自己从死人身上拔下来衣服的事情,那太丢人了。梁俊熙道:“你刚刚说,看到过什么水?”汪泽佑道:“别提了,那水臭的很,那湖水周围,一棵树都没有,当时天黑,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我就不知道了。”梁俊熙道:“带我去看看。”
汪泽佑按着之前的记忆带着梁俊熙找到了那臭乎乎的湖水。这湖水周围,寸草不生,地面漆黑一片,就像染了墨一样,水面十分平静,隐隐约约能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就连天上的鸟都不愿意从这里飞过去。
梁俊熙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查看,汪泽佑道:“这地方有什么好看的?”梁俊熙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进去,石头掉进水里,丝毫没有溅起一点水花,汪泽佑惊奇道:“这……”梁俊熙道:“你在这里等我。”说完便跑掉了。
汪泽佑想,这小子真不够意思,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万一来个什么东西,不得直接嗝屁。于是便坐在地上,拿起地上的石头摆弄,摆弄够了便扔到了水里,至于是不是溅起水花,他根本不在意。过了很长时间,汪泽佑把自己周围的石头几乎都扔进了水里,梁俊熙才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看到梁俊熙的手里拿着几片树叶,汪泽佑顿时气炸了,道:“你小子,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就不怕我被什么东西吃了吗?我还以为你从弄什么好吃的去了,原来就是去捡几片树叶,这里什么都缺,只有树叶不缺。”梁俊熙没搭理汪泽佑,将一片树叶夹在两只手指之间,一用力,将树叶扔向了湖水。
只见这树叶刚刚和湖水接触,便沉了进去,梁俊熙静静地盯着湖水,并没有什么异样,汪泽佑道:“这水可真是奇怪了。”梁俊熙道:“如果你听说过弱水,那你就不觉得奇怪了。”汪泽佑问道:“弱水?”梁俊熙点点头,道:“这阴山之中,只有这里戾气、煞气、怨气最重,而这湖水的臭味,就像是尸体腐烂的味道,加上这周围寸草不生,我才想到了弱水。”
汪泽佑又问道:“这弱水怎么讲?”梁俊熙道:“快走。”于是慌忙拉着汪泽佑跑路,大概跑了一顿饭的功夫,才停下来,汪泽佑气喘吁吁,道:“你这是怎么了?”梁俊熙道:“这弱水,不是活人该呆的地方。”这话顾名思义,只有死人才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