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泽佑躲到一旁的墙角,虽然他不想看见梁梓辛那恶心的面孔,但还是留了个心眼,毕竟刚才有了一只厉鬼,难免会出现有其他更厉害的角色模仿梁梓辛的声音前来为非作歹。片刻,几个身影出现在梁俊熙面前,汪泽佑这才放心,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就在他要走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梁梓辛的责骂声:“这个丧家之犬,竟敢欺负我梁家子弟,待我回去和族长说明,无论天涯海角,都要抓住他。”
这话让汪泽佑听见,真是不堪入耳,分明救了他,竟然还不领情,梁俊熙不是闲的没事吗,大半夜的出来找我,出了事还得小爷替他们背锅,还好人没死,死了小爷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再一想,管他呢,随你们怎么想,我怎么做的天地自知。
汪泽佑看着他们把梁俊熙背了回去,也转身离开了。
不过梁俊熙还是说对了一句话,苍茫天下,该何处安家。对于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来说,昨天还生活在衣食无忧的富硕家庭,如今真的如人们口中的丧家之犬,浪迹天涯了。根本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可怕。
要说蓝龙家族管辖的区域内,也有一些小的家族,修为都不高,平日里帮帮附近的村民算个命,哪家有人作古,就帮哪家寻找个风水宝地。负责任的,真的拿罗盘等等法器帮着看看,万一这家人死的很惨,日后有尸变的可能,就选择一个能够镇压的地方;不负责的大吃大喝一顿,随随便便选择一个位置,即使以后真的尸变了,肯定还会来找自己,到时候便能多收一份钱。或许会有人感到吃惊,这是梁家的底盘,怎么能容得下这些小家族。其实不然,这些小家族每年都要给梁家一笔不小的供奉,俗称的上贡,这也是梁家傲气臭名昭著的原因之一。所以负责任的家族,还是少的可怜。
汪泽佑一个人走着,不知不觉走进了一个村子里,突然,他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新年之夜,应是家家灯火通明,而这个村子异常的安静,弄得人后脊背发凉。汪泽佑下意识的提高了警惕,突然,几道身影从面前掠过,转瞬即逝,隐隐约约能看得出是活人,汪泽佑快步上前,看到地上掉了一个铜铃铛,想必那几个跑过去的人应该是附近一些小家族,这是遇到了什么,自家的法器也不打算要了,就逃命去了。
想着想着,汪泽佑眼睛的余光看向了右手边一个敞开大门的家。
这户人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村子里晚上不关门也很正常,家家户户这么熟悉,不至于有人干出偷鸡摸狗的猥琐之事。但是,整个村子大门紧闭,唯独这家的门四敞大开,本应亮着的灯笼也昏暗异常,更奇怪的是,这家周围戾气很重,几乎肉眼可见,这么重的戾气换做修为很低的修士可能都要压得喘不过气来,更不用说寻常百姓,那么这家人很可能已经惨遭横祸。
汪泽佑感觉到事情非比寻常,快步走进了院子,推开门,眼前的情景让他大吃一惊。房间里凳倒桌翻,一股血腥之气扑鼻而来,墙上有几道深深的爪印,两位老人龟缩在墙角,其中一人面目狰狞,全身枯萎露骨,很显然已经死去,另一个老头则瘫坐在其一旁,目光呆滞,只因其眼中有淡淡微光,才知他还活着。旁边是几名年轻人的尸体,死状凄惨的很,共同点是胸口都有一个黑洞,鲜血还在流着,看样子和刚才那个厉鬼如出一辙,都是被人活生生的掏出了心脏,这应该不是巧合。
时间过了大概一刻钟,那老头才发现又有人来了,见面前这位少年俊俏清秀,衣着大方,流露出一丝欣喜,可这一丝欣喜转瞬即逝,见着少年两手空空,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汪泽佑以为,这人认出了自己,估计又要破口大骂起来,索性不去理会他,蹲下来查看地上那几名少年的尸体。这几名少年衣着打扮如出一辙,看样子是某个家族的修士不假,腰间那个铜铃铛和刚才捡到的一模一样,除了一点点眼熟,没有什么,再往下看,却让他大为震惊,那双绣着蓝龙花纹的靴子,再熟悉不过,只有蓝龙梁家。
汪泽佑心道:“简直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没想到这里死的几个人竟然是梁家子弟。”往上看看胸口,果然有他家的花纹,只不过刚刚被血染红认不出来了,而那个铃铛,正是梁家给刚刚入门的弟子佩戴的,由于入门不长,修为有限,佩戴铃铛可以防止一些邪祟上身。可这几名少年不知天高地厚,大半夜出来却横死了。
这铜铃铛有辟邪的作用,一旦响起,普通的鬼怪也不会靠近,更何况梁家也不会用假的糊弄人,即使有靠近的也会被灼伤。忽然,那个一直呆滞的老头说了一个令人浑身发毛的字:“跑!”这个字说的是那么的费力,那么的令人感到大难将至。汪泽佑转过身道:“为什么?”老头道:“这东西不是你们能对付的,他的可怕程度超过了你们的想象,再不走,地上那几个人就是你的下场!”汪泽佑笑道:“这是威胁吗?我最讨厌威胁。”老头不语。
突然,原本平静的屋子里刮起了一阵旋风,这旋风足足有水井大小,看来这凶尸厉鬼的厉害程度,确实不一般。屋子里只有一支蜡烛发出微弱的光,不过就在旋风来的一瞬间,蜡烛也熄灭了,顿时屋子里一片漆黑,安静异常。汪泽佑挥挥手,屋子里的蜡烛重新点燃,此时,都能够想到,老头口中的“他”来了。此物披肩散发,指甲略长且锋利,和俊俏的汪泽佑相比,简直就是丑的不能再丑,只能还保持了人的模样,勉强能说的过去。
此物轻轻道:“又来了一个。”汪泽佑道:“嗯?你好像不一般,死了这么多年竟然还能流利的讲话。”此物又道:“准备好了吗?”汪泽佑道:“什么?”“当然是死。”汪泽佑笑道:“我说没有,你会放过我吗?会的话,我没准备好。”此物面无表情,汪泽佑又说:“怎么不说话,被我吓到了?还是被我帅到了?我想肯定是后者。”厉鬼道:“我的事与你无关,如此夸奖自己,我就是想放过你看来也不可能了,借用你的身体,我又可以重生。”
汪泽佑装作很害怕的样子,道:“我好害怕,我怕,我要死了,我好怕怕。”厉鬼狰狞的脸露出了无法形容的表情,道:“我想你准备好死了。”就在这时,那老头又说话了:“子言,收手吧,你已经杀了很多人了,还不够多吗?你娘已经死了,算上我也来补偿你吧。”原来这厉鬼生前叫做子言。子言道:“我本应和常人一样,娶妻生子,可你们呢,竟然用下三滥的手段让我妻子流产,母子双亡,我妻子何罪,我儿子何罪?只因村中遭灾,所有人便将灾难源头怪罪在我妻儿身上,天灾面前如之奈何?你们助纣为虐,竟让我妻儿死无全尸,最后连我也不放过,活活被你们用毒药毒死。”老头呆滞的目光中流出了罕见的泪水,不再出声,汪泽佑道:“等等,等等你妻子都流产了,你怎么知道是儿子,就不能是女儿吗?你这说不通啊!”
子言吼道:“我说是就是,轮不到你插嘴。”汪泽佑摆了摆手,道:“好好好,厉鬼大哥你继续!”子言又道:“本来我妻儿应入土为安,却将他们葬在了那不干不净的地方,被恶鬼活活的分食了魂魄,永世不能入轮回。”子言看了看汪泽佑道:“就是你们这些所谓的修士,为了钱出卖了自己的良心,我死之后便分食了其他恶鬼,就把那欺骗我的修士的心活活挖了出来,如今轮到你了!”汪泽佑哭笑不得,道:“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害了你。不过,你倒是让我想起了昨天的我,昨天的我失去了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我们唯一不一样的是,我还活着,而你死了也不消停。”
子言道:“废话真多,吸取了你的精元,我的修为将更加凶狠。”话音刚落,他看了看汪泽佑身后的老头,这老头眼睛已经闭上,两臂下垂,看来已经驾鹤西去了,汪泽佑也回头看了看,叹了一口气。
汪泽佑道:“地上躺着的有你曾经的父母,也有曾经我的玩伴,只不过我已经不再同他们一道,他们视我为仇人。”子言有些吃惊,道:“怎么,你想和我一样吗?如此提升修为你不会后悔。”汪泽佑严肃的说:“你,不配。”说完飞身一脚将子言踢到在地,道:“小爷再差劲也不会和你同流合污,更何况我在我娘面前发过誓,今天你将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子言迅速站起身来,二话不说用锋利的爪子朝着汪泽佑狠狠刺去,汪泽佑一个躲闪,子言刺空径直扎进了墙里,然而他一用力,便将手拔出,再次向汪泽佑刺去。其速度之快,汪泽佑躲闪不及,硬着头皮瞬间指尖凝气,两根手指接住了这一击,在一用力,将其指甲齐根折断,子言大吼一声,两手其上,一番打斗过后,终于将子言制服。
汪泽佑把他踩在脚下,道:“你是真的没救了。”说罢,叫上一用力,子言不再动弹,艰难的说道:“万,万……”话未说完,化作齑粉,灰飞烟灭。这时,汪泽佑若有所思,为什么这两个死去的怪物都要说一个“万”字,万万不可?求饶吗?想着,外面又传来了那个令汪泽佑恶心的声音。
梁梓辛带人跑了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颇为震惊,看着地上躺着的梁家子弟和墙角枯萎的两个老人,直接把剑拔了出来对着汪泽佑的喉咙,气冲冲的道:“你,你这丧家之犬,竟然,竟然对老人下手,这还不算,那人早晚要死,可这几个师弟,刚刚来到梁家没有寻月,你竟然能下得了手!”不等汪泽佑解释,梁梓辛拿着剑的手颤抖了一下,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汪泽佑道:“我没有,不是我!”“你还说不是,看看你身上的血,没想到一日不见,你竟然修炼鬼道邪术,靠吸取他人精元提升自己的修为。”
看着眼前的情景,汪泽佑明白,怎么解释都是多余的,突然,他的眼中流露出一阵惊恐的眼神,梁梓辛一见,下意识的往后看了看,趁着这个机会,汪泽佑在他们的眼皮底下逃跑了。当梁梓辛明白过来,为时已晚,汪泽佑早就不知去向,气的梁梓辛一剑劈开了本来不结实的桌子,带着人走了。
其实汪泽佑并没有跑,耍了个小聪明,所谓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纵身跳到了房顶的梁上,轻轻松松的躲过了一劫。事后,他将屋中的两位老人就地挖了个坑,安葬了。于是,又开始了浪迹天涯的生活,可是那阵阵阴霾始终没有消散,为什么自己救了人,反而被人认为是害了人,眼看着恶鬼作祟无动于衷,实在于心不忍。还有就是那两个厉鬼最后的那句话,百思不得其解,他相信,肯定不是求饶,难道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