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尽管把心放肚里,我说了是请你来吃饭的,又不是请你来给妖怪送人头的。你也别把所有妖怪都想象成洪水猛兽,咱们道里身居高位掌握权柄的妖怪也不少。”
李不言抬步率先走进洞里,随随意意的样子就像是进邻居家串门,齐民智迟疑了下也只得咬咬牙跟上。
这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山,山中的雾气也渐渐消散,不过树叶上草尖上残留着许多露珠,到处都是湿漉漉的。熊洞内却是异常干燥,洞壁挖凿的光滑圆润,地上铺着干燥的稻草,脚踩上去松松软软的感觉。
这熊洞的情景让齐民智心里忽然冒出一个词来【舒适】。
虽然简陋,但至少看得出来,熊洞的主人是想往舒适方向打造的。
走过洞口隧道,转了个弯后,熊洞里面的空间忽然大开大合起来。主洞中间用石块堆砌了一个篝火坑,坑上支着一个烧烤架,正在慢悠悠转着圈烧烤一整只全鹿。
给烧烤架转圈的并非是人,而是一根从洞壁上伸展出来的藤蔓,这藤蔓旋转烧烤架的动作娴巧熟练,比起人手也不逞多让,一看就是常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功夫。
篝火坑里熊熊的火焰将熊洞映照的大亮,这洞内的空间又高又阔,比天师观里最大的屋子还要大出许多,洞壁上攀爬着无数绿油油的藤蔓枝条,洞顶上还开出了一个不知通往何处的通风口。
熊洞深处,一个袒露着胸膛的壮汉支着双腿坐在稻草床上,他双手拄着一柄看起来就很沉重的大刀,脸上赫然是一道很长很深的伤疤,从右眼一直划拉到左边嘴角。
看到两人进来,大汉咧着大嘴哼笑,脸上的疤痕也跟随着凶狠的抽动起来:“老子远远就闻到空气里有人类身上的酸臭味,本来懒得搭理你们,没想到你们还敢闯进老子洞府来。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既然来啦,那就给老子我留在这吧!”
也不等两人回话,大汉起身,抓刀,两脚一跺地,双手擎着大刀高高跃起朝两人当头劈下,那架势看样子是想一刀把这两个人类同时给砍成四截。
眼看刀锋劈到,齐民智伸手就要去符袋里掏符箓。
李不言伸手用眼神拦住他,示意他不必急于出手。
安抚住齐民智,李不言上前一大步,右手探向左腰抓住剑柄仓啷一声拔出宝剑,宝剑出鞘顺势向前挥撩。
一刀一剑刺啦啦撞在一起。
大刀势大力沉,又是当空劈下,疤脸大汉更是双手擎刀。李不言单手持剑架住大刀,力道上明显不敌,被刀锋压着双脚不自觉噔噔噔往后急退。连退七八步之后,他补上左手,双手一起架着长剑,方才堪堪止住退势。
疤脸大汉一刀未曾建功,他腾出左手依仗着身材高大居高临下一拳砸向李不言脑袋,李不言同样腾出左手挥拳迎击。
一大一小两只拳头碰撞在一起,拳头上裹着的气劲崩发出气浪,吹得两人的衣服各自向身后呼啦啦舞动。
李不言扯开嘴角哼道:“第一刀试我力量,第二拳试我真气。熊不二,这几年你没什么长进啊,还是这老一套把戏。”
被称作熊不二的疤脸大汉浓眉一挑,眼神猛地一睁,龇牙低喝道:“你们人类真是可恶,不过短短三年,你这张脸居然变化这般大,从一个小屁孩变成了个长胡子的,害老子差点没认出你来。幸好,老子我记得你这招人恨的欠揍笑,你是小李子。”
李不言不乐意的撇嘴:“名字不好这么叫的,听起来像是皇宫里伺候皇帝老婆的小太监。”他两手都架着,只得用胳膊肘蹭了蹭下巴的胡子茬,又有点开心地笑,“不过,难得熊不二你还记着我,来的匆忙忘了刮胡子,你凑合着看吧。”
“我看你姥姥个腿!你先吃老子一刀看看再说。”
熊不二收刀再挥刀,刀法没什么招式技巧可言,就是势大力沉一刀更比一刀猛,走的是一力降十会的霸刀路子。
李不言挥剑招架跟熊不二对砍,他力量上明显是敌不过身材雄壮的熊不二,但每次对砍时他长剑上都会用些巧劲泄力,勉勉强强跟熊不二对砍了个半斤八两。
两人刀来剑往对砍了二十多下,熊不二虽略占些上风,但一时半会也奈何不得李不言。
李不言道:“喂,咱俩这般对砍分不出胜负来,若是施展法术我怕会拆了你这熊窝。几年不见,不如咱们坐下来聊聊,我们出人、你出肉,咱们边吃边聊如何?”
熊不二手下不停,继续挥刀猛砍:“想吃肉,就拿出吃肉的本事让老子瞧瞧。”
李不言没正经的啐道:“跟个娘们似的,非得男人掏出真家伙才肯服软。”
跟熊不二又对砍了一剑,李不言撤身退开道:“那就给你亮亮真家伙吧!”
熊不二收了大刀也没再强攻,他拿起大刀瞧了瞧,刀刃上到处都是大小不一的崩口卷刃,刀身之上还有蜿蜿蜒蜒的裂痕,损坏到此种程度这刀基本就算是废了。
李不言抬手将长剑举到眼前看了看,长剑一如既往的很给他长脸,剑身一碧如洗,一处崩口卷刃的地方都没有。
熊不二将大刀随手丢掉,有些嫌弃道:“人类打造的玩意真他娘不耐砍。”
他双臂一震双手握成拳势,拳头的骨缝里冒出一根根闪烁着锋芒的长长爪刃。他两爪左右打开,曲腿、弯腰、躬身、抬头,像是一头匍匐已久准备扑向猎物的猛兽。
李不言将长剑插回剑鞘,左手又慢慢将长剑连剑带鞘从腰带里拔出来。
他双脚错步身子慢慢伏低成虎扑姿势,左手抓紧剑鞘移至后腰处,右手缓缓左探握在剑柄上含而不发。
两个人如同两头露出爪牙的猛兽,互相试探过后终于准备开始正式厮杀。
一股森冷肃杀的气势在两人身上慢慢蹿升。
李不言缓缓闭上双眼,等周身的真气积升到一个临界点时,他眼眸蓦然睁开,瞳孔里一道金色光芒一闪即逝。
李不言身形突飞猛进,右手拔剑斩击,动作毫无间歇一气呵成,快的如同是一道光影。
熊不二硕大的身躯“砰”一下应声被砍飞出去。
“好!”旁边的齐民智心中一声赞叹【好快的拔剑术】。
同时他心里也略感诧异,李不言拔剑突进的瞬间,熊不二脚尖微微颤动了一下,他应该是看清了李不言的动作准备反应的,可不知为何他身体忽又僵滞了一瞬,这才让李不言一剑得手当胸砍中。
熊不二僵滞那一瞬,齐民智怀疑是不是因为李不言对他做了些什么?
可惜,李不言出剑的时候正好背对着他,齐民智没能看清楚他全部动作。
齐民智心中正自纳闷思索。
突然,熊不二被砍飞之后,熊洞四壁上攀爬着的无数藤蔓枝条瞬息间离墙而出,宛如成千上万条吞吐着芯子的毒蛇一般,张牙舞爪扭动着枝条将李齐二人严严实实包围了起来。
“妖孽退下!”齐民智手指间攒着一张黄澄澄的符箓一声厉喝。
“绿藤退下!”被砍飞后撞在洞壁上的熊不二发声,声音里倒是还中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