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民智匆匆忙忙赶到天师观时,李不言难得起了个大早又没有修炼,正在前院煞有介事的给人施咒作法。叶红鱼一贯的不在人前露面,贾三狗倒是殷勤的伺候在李不言身旁。陈飞枪也在,可他就是抱着膀子在一边冷眼旁观,眼神里的不屑明显对李不言的做派颇为不满。
被作法施咒人是个半大孩子,他一对爹娘紧张兮兮的守在儿子身旁。
李不言把一身黑色亚麻道袍穿的展刮刮的,一手摇铜铃一手甩拂尘,嘴里叽里咕噜念叨着鬼也听不懂的莫名咒语,一副世外高人的装模作样。被施咒作法的孩子其实没啥大问题。孩子调皮捣蛋跟几个玩伴比拼谁胆子最大,几个人相约夜半三更去西地坟场睡觉,谁不敢去谁就是胆小鬼没卵蛋的!
说好的约定。结果,到了夜里,西地坟场另外几个孩子谁也没去,就这孩子独自一人去了,他还傻不愣登的真卷缩在坟场里睡了一觉。睡到半夜孩子冻得吃不住,想着自己也算说到做到好汉一条,便也一路又回了家。
家里,一对爹娘半夜找不见孩子正焦急的四处挠头。看到孩子自个摸回来,当爹的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把拧住孩子耳朵就要踹他屁股蛋,可刚一伸手就觉着孩子小耳朵烫的厉害。这孩子也浑身都透着股不对劲,平日见到老爹如鼠见猫的孩子,竟然一把打开老爹的手,嘴里叽里呱啦的冲老爹凶历的嘶吼嚷嚷,一对小眼圈黑乎乎的渗人,嘴里的胡言乱语完全就是一连串没有意义的鬼扯瞎叫。
爹娘被孩子吓了一跳,想扯住孩子看看他到底咋回事。可瘦小的孩子突然力气大增,爹娘俩人合力竟然都摁不住他。
一家人鸡飞狗跳的闹了大半宿,最后不得已叫醒街坊四邻,众人合力摁住孩子才把他扭送到天师观。
陈飞枪看得明明白白,这孩子就是染了阴祟被孤魂野鬼上了身,伸手把孩子身上的孤魂野鬼揪出来一把捏死,吐口吐沫功夫就能解决的小事一桩。可这李不言竟然又是净手又是摇铃铛甩拂尘念咒语的,完全就是神棍野道士哄骗愚民百姓那一套。
装模作样摆弄了半天,李不言趁那对爹娘不注意,伸手从孩子身上揪出那只孤魂野鬼一把捏死,然后拂尘一挥大喝一声:“无量天尊!”
没了孤魂野鬼缠身,孩子很快便恢复了神志,睁开眼看看自己爹娘虚弱的叫了一声:“爹、娘。”
当娘的一把搂住孩子,眼泪止不住的啪嗒啪嗒往下掉,当爹的也是粗糙大手摁着孩子头顶一个劲的揉搓,一家人对李不言千恩万谢后齐民智送他们离开了天师观。
陈飞枪拿眼乜斜着李不言:“你这样有意思吗?举手之劳的事情你装神弄鬼跳大神糊弄人老百姓。”
“你小孩子懂个屁,这是大人的经验。”李不言老气横秋的道:“治那孩子的阴祟确实是一伸手的事,我跳大神可不是为了孩子,是为了安抚那孩子爹娘让他们放心。人爹娘但凡把儿子送到咱们天师观,那肯定是在家试过各种法子,最后逼得没法子才送到咱们这。孩子爹娘心里儿子要死啦的灭顶之灾,到你这,你伸个手放个屁的功夫就给人治好喽。你觉得人家孩子爹娘能放心吗?跳大神这事是糊弄人,可老百姓他们就信这个,见到这个他们才觉得你是出了真功夫花了大力气救孩子的命,他们才会安安生生把心放肚里。”
齐民智送走那家人回来顺手关上大门插上门栓,急步走过来冲李不言道:“你先甭忙着给这小子传经验,这些事我以后可以慢慢教他。乾坤堂的人马上就到咱们观里,你先想想这事准备咋办?”
“嘭、嘭、嘭。”
说话的空当,大门口突然传来几声大力的捶门声。
陈飞枪往门口撇了一眼:“来啦!”
一个手下走到天师观大门前握起拳头“嘭嘭嘭”粗鲁的捶了几下大门,等了片刻里面没人出来开门,手下走回来对武白道:“香主,里面没人应门。是不是咱们来的太早,里面的人还没睡醒起床。”
武白一脚踢在手下屁股上,气骂道:“你管他起没起床,咱们是来找茬抢人的,又不是来烧香拜神的。去,给老子把门踹开。”
脑子有些笨笨的手下又走回大门前,抬起大脚板“砰”一下凶猛踹在木门上。门后的木质门栓吃不住脚力从中间碎裂开来,左边的半扇门“咣当”一下脱出门框,一只脚斜斜歪歪的半挂在那。
“武蓝,你带俩人守住大门。”武白按事先讲好的让弟弟在外守门,他自己仓啷一声拔出手中长刀:“其余人都亮家伙跟我进去。”
唰唰唰,众人一个个抽出雪亮的刀剑,跟着武白陆陆续续闯进了观子里。
武白在院中站定,一众兄弟在他左右两边成扇形一字排开。这是武白惯用的对敌阵型,这队形没啥实际战力但胜在气势十足,几十个人能站出百十人的滔滔气焰。
比起他们这边的整齐划一,对面几个人就显得很散兵游勇。一个黑衣亚麻道袍,两个褐色棉布道袍,还有一个粗布短打。四个人站的零零碎碎的,要队形没队形要气势没气势。
那个穿黑色亚麻道袍的应该就是资料当中的李不言,他真人跟画像上长得基本一模一样,只是真人给人的感觉要比资料上的年龄成熟上一些。
武白长刀在手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盯着李不言看,他在等着李不言问:“你们是谁?”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这两句问话是武白这些年听得最多的陌生人开场白。那些人真是可笑至极,他们明明心知肚明能他们是谁,也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可还是都会问出这两句毫无意义的废话。
李不言出人意料的什么也没有问,他只是手抓剑鞘一步步,缓慢但气势递增的朝武白一帮人走去,他往前踏出一步杀气便增加一分,踏出两步杀气便增加两分。
走到距离武白五步远时,李不言眼神在众人脸上冰冷的一一扫过,然后他右手慢慢抚上剑柄。
武白心里一跳,忽然感觉要糟。
瞬杀拔剑术,快到几乎看不见的剑光一闪即逝。
武白身边,他那个脑子有点笨笨的手下咽喉处突然闪现出一条极细的血线,这人抬手捂住自己咽喉,嘴巴张了张似是想说什么,可他什么声音也没发出。嘴巴张开一口血水先吐了出来,大股大股的鲜血从咽喉血线处往外窜冒,他捂着咽喉身子一歪便翻倒在地上。鲜艳的血水从他咽喉处汩汩流出,很快便在地上流成一滩。
这手下已经跟了武白多年,脑子虽然笨笨的但憨实听话,让干啥就干啥。武白平日里喜欢骂他喜欢踹他屁股,可对他其实颇为照顾。
人,突然就这么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