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妖怪洞府偷妖怪的私藏,贾怀仁觉着自己去送菜的可能性更大些。
然而刀架在脖子上,不去也得去。
贾怀仁只得硬着头皮偷偷潜进了妖怪洞府……
“慢着。”
齐民智出声打断贾怀仁的回忆叙述,他自己虽然不会通天索,但并不妨碍他了解通天索这门功法的资料。
使用通天索你想通到的地方必须是你去过或者能够看到的地方,没去过又看不到的地方你想一索通过去,虽然不是绝无可能的事,但那是需要通天索修炼到很高层次方才能办到的。齐民智觉得,贾怀仁通天索的修炼程度距离那个层次应该尚有很远的距离才对。
“那高人用手指在我脑门上点了一下,然后那个妖怪洞府的详细情况便清清楚楚的出现在我脑子里了。”
“神念传识!”躺椅上的李不言也是一惊。
贾怀仁倒真个撞见了个高人,能够使用神念传识的人物,一般情况都是元婴级别的积年老怪。小小一座龙脊山对于这种老怪级别的人物而言简直是如履平地,山里的几只妖怪在这种人面前就如同路边能随意宰杀的阿猫阿狗一般。他让贾怀仁去龙脊山里偷东西,是借刀杀人还是别有用意呢?
穿黑袍戴兜帽,是不想让贾怀仁看到他的面貌?可元婴级别的人物,不想让人看到面貌有的是办法,为什么要在衣服上做文章,是故布疑阵?
李不言心中疑问一个连着一个。贾怀仁诉说的事基本上都合情合理,只有这个神秘人的行为让人琢磨不透。
贾怀仁使用通天索进到妖怪洞府,还没找见要偷的蜂蜜,就被洞里的妖怪给逮住了。
贾怀仁回忆着说道:“抓住我那妖怪是一只已经化成人形的大妖,我本领低微看不出他的本相,也没敢询问他的名字,不过那妖怪脸上有一道很长很深的伤疤,从右眼一直划拉到左边嘴角。”
贾怀仁心里想骂娘,他这些天也是流年不利,自从学会通天索之后,他做贼已经许多年,从来就没有失手过。那曾想,第一次被抓住,之后就接二连三被抓。先是那座大宅院里的不知名高人,然后是龙脊山里的疤脸妖怪,现在又是李不言这一伙人。
贾怀仁这会已经知道,李不言这一伙人是天师,正正经经的天师道门徒。
贾怀仁平日里干的是贼偷的营生,做贼心虚也不敢去刻意打听天师道的消息,但他也知道这是一个势力很庞大的正道组织,燕国各个州府县镇几乎都设有天师观和城隍庙,而所有的天师观和城隍庙都隶属于天师道。正道组织一般情况下是不会随意杀人的,可不知为何,贾怀仁却感觉这伙人很危险,比龙脊山里那吃人的疤脸妖怪还要危险许多。至于那个神秘高人,贾怀仁摸不清更看不透没法揣测。
“那些孩童身上的妖怪标记是谁种下的?”齐民智的询问慢慢将近尾声。
“是我种下的,妖怪标记是那妖怪给我的,他知道我会通天索法术后,就给我了些标记,让我来镇子上在众人面前使用通天索,再趁机给一些人种上标记。他让我发毒誓按他说的照章办事,才把我给放了。”
齐民智又问道:“你知不知道在凡人身上种下妖怪标记以为着什么?”
“知道,凡人一旦被种下妖怪标记,睡着后就会梦游不知不觉的一路走回到妖怪身边去。”贾怀仁眼神偷偷在齐民智和李不言两人身上转了转,有点理不直气不壮的低声说道,“这个问题我问过那妖怪,那妖怪说这镇子上有天师镇守,让我不用操心被种下标记的人的安危,他说镇子上的天师如果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那些被种下标记的凡人死了也是活该。”
齐民智觉得自己问的差不多了,剩下是杀是埋就是李不言的事了,他沉吟了下,转而对李不言道:“他说的应该都是真话,那些孩子身上的妖怪标记我已经施法抹除了。”
贾怀仁希冀的看着李不言,等候着被发落。
这位少年大人看起来年龄也就十七八岁,这个年龄与普通人而言还是个大孩子。可他身上已经看不到一丁点孩子气,气质沉稳肃杀,倒是有股子饱经沧桑的岁月苍茫感。
贾怀仁觉得这可能是自己的错觉,一个十七八岁正值青春的少年怎么可能会有岁月苍茫感,这种感觉通常只有在那些老得快如土的老人身上才能看到。
十七八岁,自己这个年龄段在干嘛呢?
那时候自己好像刚刚学会通天索没多久,从一家大户宅邸里顺了些金银细软。他先是给自己买了身漂亮衣服,然后,他特意跑去县城一趟,在县城最好的银铺里买了根最昂贵的簪子。
贾怀仁拿着簪子得意洋洋的去找小乔,想送给她一个惊喜,他知道小乔一直想要一根漂亮簪子。
对这根簪子他信心满满,觉得小乔一定会喜欢。
可惜,贾怀仁没能直接见到小乔,先见到了小乔的老爹乔裁缝。
乔裁缝一见面很是艳羡的夸赞他的衣服,说他洗干干净净的换上身好衣服,看起来就像是城里的书生公子。
贾怀仁被夸赞的羞赧的咧嘴直笑,他今天特意拾捣的干干净净的,他也觉得自己终于告别了阴霉昨天迎来了旭日朝阳。
可是,等乔裁缝问明他的来意后脸色突地就变得阴沉,平时和和气气的一个人蓦然狰狞起来,说话更是极不中听。
他至今还记得乔裁缝骂他的话:“你披上件人皮就想把自己当人看啦?癞皮狗一辈子永远都是癞皮狗。”
贾怀仁当时气愤的紧握拳头,人生第一次恨意上涌的想杀人。他学成了惊世之艺,穿上了新衣服,兜里揣着不菲的银钱,他觉着自己跟以前不一样了。
可乔裁缝一顿劈头盖脸的恶骂,让他意识到:原来,即便拾捣的干干净净换身衣裳行头,熟悉他的人还是能一眼看出他新衣下的小来,在镇民眼里他依然还是那个东偷西窃的贾三狗。
贾怀仁恼羞成怒的想杀人,可他不知道该杀谁好。
杀乔裁缝?
算了吧,乔裁缝其实一直是个很心善的人。自己小时后没少蹭他家的饭吃,有一年冬天天气特别冷,乔裁缝还送给过他一床棉被给他过冬。
今日回过头再想想,当时自己的气愤其实很没理由,乔裁缝话虽难听却并没有骂错自己。从始至终自己都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贼偷,即便自己学成了惊世绝艺,干的其实还是偷鸡摸狗的勾当,贼偷这个行当在任何地方被抓住都是能打死无论的。
贾怀仁离开小镇这些年走过了很多地方,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人,看过数不尽的景色。他有绝艺傍身,腹中填充了经史子集,他穿着鲜亮的衣服,顶着贾怀仁的名字,摇着折扇从街上走过。他能听到街上那些姑娘在偷偷仰慕他:快看快看,那个公子好英俊啊!
今天明明是个艳阳高照的天气,这小院里却像是刚刚下过一场瓢泼大雨,地面的泥土湿漉漉的松软。贾怀仁跪在湿土里,一身昂贵的锦稠沾染了新泥,脏兮兮的分外明显,他内心里突然一阵惆怅袭来。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什么也没有改变过,还跟小时候一样,他一直还是龙王庙大槐树村的贾三狗。偷东西没被抓住就能混个饱肚,被抓住了就得跪地上被人任凭打骂,即便真有人下狠手打死他也是活该。
贾怀仁心里一阵索然,有些疲惫的无力道:“大人,您还有要问的吗?”
李不言没吭声。
齐民智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日游巡突然开口说话:“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日游巡飘飞到贾怀仁跟前:“大人今天如果不主动捉拿你,你准备在镇子上瞎转悠到什么时候?”
日游巡虽然是个能在白天到处游走的鬼,但鬼毕竟还是鬼。他一靠近,贾怀仁就感觉身上冷飕飕的阴寒,鸡皮疙瘩密密麻麻的跳起来,他摸不准这日游巡想干嘛,这会心里意兴阑珊也懒得费心思揣测,老老实实回道:“我原本打算转悠到天黑太阳下山再离开镇子。”
“天黑!太阳下山!”
日游巡抬头看看太阳,春夏交替之际白天一天比一天更长太阳下山越来越晚,这会太阳斜挂在西方,距离天黑少说还得一个多时辰。
想想自己如果一直跟踪着这家伙,还得跟着他兜上一两个时辰的圈子,日游巡心中无名之火腾腾蹿起,“嘭”的一拳重重砸在贾怀仁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