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常例，虽然宫中御书房皇帝也已多日未曾驾临，水清歌却依然要在此当班，她慢慢整理着桌目已有些积尘的奏折，看到上面，自大灾以来，尤其是宫中大乱以来，凤居腾要求抓捕坑杀所有灾民的奏折，折上用朱笔御批着：照准二个字。
当时灾民的惨状，虽然当时她未在京都，可是都中情形可想而知，大乱之后，并无其它安民政策，几万百姓，却只落得一个全部坑杀的命令。虽然，听说隔日那些灾民消失无踪，这张御旨便成一纸空文，但这上面冷瑟瑟的无情，如同此刻窗外的秋雨，使她混身凉透。
无论是皇帝，还是凤居腾，在他们眼里，人命，即便是数十万，也只是弹指一挥。他们希望的只是一个安静，就是没有任何异声的安静。水清歌冷笑一声，如此天子，江山不灭，果然天理不公了。
“你在看什么？”难得的，龙正明居然能早起，就来到御书房内。
“奴婢看这奏章这上沾了许多尘土，正在掸拭。”
龙正明接过奏章，冷冷一瞥，余怒未消：“贱民果然该灭绝，朕悔不该早听凤相意见，也不至于迁延至后来，酿成大乱。”
原来在灾民一入京，凤居腾就曾暗中建议龙正明下达绝杀了，曾奏称，这些贱民流离失所，只能给朝庭增加负担，再不能给朝庭带来收入，不如一并与十年前的灾民一同坑杀完事。
但是考虑到这样，自己势必落一个暴君的名声，再加上低估了灾民的数量与能力，龙正明才没有同意。
谁想酿成后来之乱，龙正明失去母后与皇后，心中大大触动，悔不当初。水清歌醒来还想劝他，但看着他恶狠狠地神色，以及语言中所露出的残忍，她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这里毕竟是皇宫，这个人毕竟是掌握天下生杀大权的皇帝。
她只好默默端上一杯茶，龙正明饮了一口：“你似乎瘦了。”
水清歌说：“奴婢给陛下讲一个故事吧。”
“你说。”
“陛下，在森林里，老虎为王，却也住着各种各样的小动物。碧草青青遍布树林，却也正是兔子的食物，兔子数量极多，一窝生的也多，可是他们也是老虎的食物，老虎呢，当然不会很多，一个森林里，也只有一只而已。有一年，天下大旱，原来青碧的草都枯萎了，小兔子们因为没有青草作为食物，大批在批的死亡，数量急剧减少，再加上老虎****猎食，终于有一天，竟然在诺大的森林里，竟然再找不到一只兔子，兔子没了，老虎最后也因为饥饿而死。”
一开始龙正明还听着，当听到老虎也死了的时候，他拍案而起，震的案上的锦瓶都颤抖了几下：“你这是在说朕吗？”
说完，还贴近水清歌，俯视着她：“你就把朕比喻为那只老虎，你想说，那些贱民们死了，朕也早晚会死，是不是？”他摇晃着她，目光中露出恶色，水清歌壮着胆子，迎着他的目光：“我，我，奴婢只想告诉陛下。你贵为天子，受得正是天下人的供奉，如果这些所谓的贱民百姓都死了，又让谁来供养陛下呢？”
龙正明气极了，双手掐住水清歌的脖子，竟然想掐死她，水清歌急喘起来，目光已有些迷糊，感觉天上有明光闪现，自己离死真正不远了。谁知道，看着急喘的水清歌，龙正明脑海中闪现 的居然是昨天在承锦殿的情形。
那时候的水清歌显然也是吓呆了，急喘着气，却有超越迷人之处，令龙正明的身体一紧，掐着她脖子的手也松了下来，水清歌从死亡的明光之中活过来，大口喘着气，龙正明低声说：“要是他人说这句话，朕早让他们死一百遍了。”
然后改一只手放在她身后抚摸了一下她的秀发，秀发滑顺的垂感，竟然能让龙正明更加有兴致起来，她一把按住她的头，在她耳边说：“不过因为是你，朕知道你对朕忠心耿耿。今天朕就饶了你失言之罪。”
水清歌还来不及说谢谢，龙正明的头就压了过来，水清歌无法躲闪，一边用手抵住龙正明的胸，一边扭着头，然而她又怎能拗过此刻已是****薰心的龙正明，躲闪不过，她害怕地紧闭上眼睛。龙正明的唇还没有沾到水清歌的时候，赵尔淳呵呵一笑：“陛下。”
趁龙正明一愣神的功夫，水清歌忙闪到一边，那真修媛来得正是时候，她却似乎没看到水清歌一样：“陛下，梅妹妹哄我说陛下去了媚妃的宫中，臣妾这一路寻来，却原来陛下躲在这书房清静呢。臣妾宫中准备了踢毽子大赛，正等着陛下去主持呢。”
说完，上前就位住龙正明，龙正明素来最喜她天真纯朴，不谙世事，今日却对她破坏自己好事极为反感 。
脸一陈：“真修媛，今日朕有要事。你们的大赛，让锦昭仪去主持即可。”
一提锦昭仪，赵尔淳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惧色：“陛下，您知道锦昭仪最烦这些，怎么还让臣妾去请昭仪姐姐。臣妾不敢去。”
赵尔淳嘟着丰厚的红艳艳的双唇，双手攀住龙正明的脖子，那龙正明终于消了火气：“那就去请花媚妃。”
赵尔淳索兴坐在他身上：“那媚妃娘娘一见了我，就从来没露出过笑脸。再说了，她喜欢的都是什么琴棋书画的。肯定是不喜欢这种民间运动。陛下，求您了”
龙正明却像真是有事的样子，微皱着眉，刚要说什么，却见赵尔淳看到了一边默然立着的水清歌，忽然一喜：“陛下，水尚宫一向最了解陛下的心思。而且水尚宫一向有情趣，不如陛下就派水尚宫去给我们当裁判吧。”
这时候，龙正明已看到了守在外面的白季子，看了看水清歌，对赵尔淳说：“你先回去。朕与白相议些事情。朕忙完了，会与水尚宫一道过去捧场。怎么样？”
赵尔淳在龙正明面上狠狠亲了一下，嘻嘻哈哈笑着，带着银铃一般的笑声跑了出去。龙正明对她却真有三分喜爱，笑着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对太监使了个眼色，将白季子宣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