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
“嘻嘻。。。”
“你笑什么?”明明刚才还是伤心落魄的样子,执衣大小姐又笑了起来。喜怒哀乐的迅速切换,使我搞不清楚状况。
“人家只是假装了一下,稍微撒了下娇,你就心软了。真好骗!”转念一想,冒出坏水,走到我的面前,“呐,我真的有这么漂亮吗?”
几乎是凑到我脸上了,连空气中都带上了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因为难为情,把眼睛往别处瞟,又一次不小心落到了她的衣襟上。
猛然间跳开,生怕之前的误会重演,向一旁怒目而视的小蛾提前解释:“你也看到了吧!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就是她。。。”
指向执衣的手指没了力气,掉了下去。小蛾是执衣的侍女,哪有告发主人的道理?
况且,若不是心虚,我又为何要为自己辩护呢?
# 1
“是看破红尘了,还是看破红衣了?”执衣的话令我不解,这家伙明明穿的白色的衣服,哪里来的红衣?
“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苍白的理由,脸红得像猴屁股,自己突然一下子想到了些什么——这大小姐的言语真的太过了。
在“欣赏”过我的丑态后,执衣突然严肃起来,对我说道:“年纪轻轻,被屁大的事情吓破了胆,成得了什么事?”
“不是,我。。。”转为教育模式后,我更为不堪。我都这样浑浑噩噩好多年了,被人说道几句,反而感觉很亲切。
“母亲当初对你的评价可是很高的,你可不要漏了怯,让别人耻笑。”大姐姐的教育模式,使一事无成的我感到汗颜,“对了,那块石头呢?你带来了吗?”
“什么石头?”
被执衣又一次白眼,使我想了——12岁时牝晨夫人从执衣身上取下送给我当订婚信物的一块白色小石头。看起来太普通,我也就没太在意,随意放着,然后就忘却了。再后来有次和甜阴的贵公子们打架,伤了几人,对方大人找上门来讨说法,就拿那块石头去赔罪了。当时我还觉得那几个家伙脑子不灵光,兴师动众,一块破石头就打发了。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傻瓜,弄丢了如此贵重的东西。
“该不会是弄丢了吧?”
“嘛,也不能这么说。。。”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不靠谱。”示意小蛾拿过来一个小盒子,里面是块白色的小石头,“你看这个是什么?”
拿起来仔细端详,简直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让我怀疑是不是在做梦。
“之前在赤国的黑市买到的。机缘巧合,手下人遇到的一个青国人。说是家里是青国的大官,得罪了青王,不得已逃到赤国的。举目无亲,只能变卖带着的宝物,其中就有这块小石头。起初以为是赝品,虽然看起来真的很像,但毕竟是相信你的人品。只可惜。。。”
因为难为情,说不出一句话来,毕竟是我自己疏忽大意,明明是别人送的厚礼,转眼间就弄丢了。无地自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下可是真的找不到可以开脱的理由了。
不过说起来,这石头其实看起来挺普通的,最大的价值来自于口头承诺——当初牝晨妇人曾向我保证,可以用这块小石头换得执衣大小姐的芳心。
时光荏苒,和几年前相比,执衣是变得更加漂亮了,追求者是不胜数,而且还做了胡家的族长,位高权重。与之相比,我除了多长了些身高和体重外,无任何提升。除了每天游手好闲、虚度光阴以外,也没做什么正事。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天书上说得极有道理。
现在,这约定的信物也被别人拿走了,二者地位悬殊,当初孩童时的戏言,也该作废了吧?
“那这事情是。。。”
有些惆怅,就好像在路边草丛里找到一个装满宝物的包袱一样,正担心着早上吃太多,等下酒楼里大鱼大肉吃不下的时候,失主却突然出现,把这份上天赐予你的礼物夺走了一样。
很气愤,却又无可奈何,因为这本来就是不义之财,现在只是物归原主而已。
富贵如浮云,只是这片云彩消失得太快了些。
# 2
“怎么?难道你觉得本姑娘配不上你?”
“啊?”与期待相反的答复,令我吃了一惊,“不是,明明是我配不上你的,为什么你要?”
有个美女一心要嫁给你,这种感觉的确很不错。但逻辑上的反常,却使我难以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是啊,那又怎么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还不是只能接受了?”
“可是你这种身份。。。不是说还有一堆的多追求者。这些人中随便挑一个,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件事太折辱人了,这家伙为何还要坚持?
“所以你觉得我心高气傲,会看不上你?”
“其实你这种条件的话,是挺不错的。。。”
执衣又白了我一眼,凑过来小声对我说:“当初拿主意让我嫁给你的是我母亲,她对你给了很高的评价。我母亲一生经历无数,大小沉浮都见怪不怪了,尤以审时度势、面相识人为长。现在你来了,闹得伙郭是人尽皆知。你说如果现在悔婚,不是公然说我母亲阴沟里翻船,老糊涂吗?”
“这我倒是真的没想到。。。”
“当初因为我的存在,母亲几乎是胡家所有人决裂,断送自己的前程;我从小到大锦衣玉食,集万千宠爱于一生,这些都是母亲呕心沥血为我创造的。现在母亲的尸骨未寒,我这做女儿的就要忤逆她生前最后的决定。你想让我悔婚,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不是?”
“有这么严重?”
对于放荡不羁的我而言,很难理解背后说闲话带来的伤害。
“你知道吗?母亲以前对我说过,做商人的,要学会放长线钓大鱼。赚钱很重要,但是得学会赚大钱,只顾眼前一丝一毫的得失,只能得小利——那是小商贩的举动,挣不了大钱。”
“所以你是要?”
执衣眼前一亮,对我说道:“你在伙郭说我胡家的坏话,骗吃骗喝,理应是教训一顿,然后扔到衙门里去,让青国的法律来做决断。但我不仅没那样做,还把你请到这里来,好生招待。众目睽睽,你说都现在这个份了,我还有反悔的机会吗?”
“这。。。好像是有点道理。”
执衣又白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开:“胡家那几个长老还要和我商议一些要事,等晚些的时候我再来接你。”
“你就要走?不是,等那么久,我午饭都没吃。”
虽然之前在大厅吃了些点心,但不争气的肚子一听到晚饭的事情,立马又饿了。
“里屋的桌子上有些点心,你要吃自己去拿。”
“那我干什么呢,现在?”
从现在到太阳落山,还有好长一段的时间。
“在这等着。谁让你惹本小姐不高兴的。”说完,执衣就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宛如一个小女孩——比娇儿还幼稚的那种。
小蛾跟着也离开了,出门前回望了一眼——依然是轻蔑的眼神。但与之前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的杀气比起来,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 3
踏着轻快的小碎步,执衣这丫头就带着小蛾离开了。
跟到门前,却没敢迈出去。
“在这等着。”耳边又回荡其执衣刚才的命令。
理论上来说我出去走走不会有什么大碍,但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又给人家惹了那么多的麻烦,还不识趣一点的话,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算了,就在这屋里待着吧,反正我又不认路,出去了也只能当无头苍蝇。
去里屋拿了点心出来,样式很精美,味道也不错,略带温度,应该是才换上不久的缘故。
里屋面积上要小很多,布置上也简单,看样子是个卧室,空气中带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
估计执衣有时会在这里午休小憩,稍微偷个懒;但大概率不会是其闺房,晚上应该是要到别出去——这外面太空荡了,晚上睡觉的话会很不舒服。
外间是一个特别宽敞的会客厅,摆了许多的古玩字画。最显眼的地方是那幅杜鹃啼血图,貌似是和伙郭当地的地方神话故事有关系。
另外一个印象比较深刻的是旁边那个大花瓶,画有花族女娲的那个大家伙,也是我方才闹笑话的地方。
胡家是花族后裔,花族一千年前灭亡,一部分花族人逃到了当时的五丁国,也就是今天的伙郭。时光荏苒,花族成为了历史,其子民也消失于人海中。曾经的辉煌留个后人缅怀,少部分的记忆成为地方的传统习俗。花族女娲画像,便是其一。
无所事事,逐渐起了困意,往常这个时候,我应该是在午睡吧?于是昏昏欲睡,里屋有床,但不敢高卧,害怕又一次惹小蛾生气。外面倒是有椅子可以将就一下,但因为窗子大开,清风徐徐,有些寒冷。这种大窗子关起来很麻烦,于是便放任之,又怕着凉,想了半天没辙,只好去里屋找了一个小纱巾出来。
很薄,但对付夏日湖边这种凉风,也是足够了。虽说是里屋去的,但毕竟就小块布而已,大不了不用就是,小蛾她应该挑不出毛病出来吧?
# 4
在椅子上调整好身形,盖上纱巾,望着窗外的湖水发呆。湖水中是数不尽的荷花,盛开着,铺满水面——这也是此处十里荷花名字的由来。
偌大的房间里空荡荡的,时有微风扶起窗帘的声音,远方延伸到大山深处,远方的更远方应该就是甜阴了。
也不知道娇儿现在怎么样了?这么多天没有联系,不知过得如何?是否出了什么岔子,让人很难安心。
执衣也算是其少有的同年玩伴,不知她可否还有印象?希望不要就忘却了吧?
这丫头从小就性格内向,见不得生人,不似一般的小女孩得过且过,反倒偏爱读书与舞剑,因而与除我外的其他人不亲,缺少玩伴。
文武双全,所读之书涉猎颇广,足以使治经的大儒汗颜;剑术高超,十步杀一人都不像是玩笑话。
可毕竟还是个小女孩,我就没见过她那么孤独的家伙!
把自己埋头于书本与汗水中,所以就没时间留眼泪了吗?
她是个要强的主,不喜被人觉得柔弱,所以老是硬撑着,害怕受欺负。
刺猬长出针刺,挡住了牙尖爪利,却也拒绝了拥抱。
虽然总是担心失去她,但如果能让她敞开心扉,却也是了却我的一桩心愿。
执衣,会是她的知心大姐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