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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倒是无事发生，老先生不来给我上课了，我的生活倒无趣了许多。
不想出去玩，因为觉得没意思；老管家是个木头脑袋，聊不了几句；陪娇儿倒是有意思，但老是这样打扰她看书也是不好；书我也只是偶尔翻阅一下，讲过的不想看，没讲的看不懂。
那天之后，也没有人来找我麻烦了。去监察院找了三哥一次，但好像他这几天都很忙，没在。
一直就这样等待着，直到一天，三哥终于来找我了。
与之前的神采奕奕不同，这次的三哥，脸上刻满了疲惫。有点神经质的感觉，十分警觉，做贼般出现在黄犬园的门口。没等我打招呼，就把我拉着，急忙混入了人流之中。
# 2
街上车水马龙，走了好一会儿，我就又搞不清方向了。以前在家无聊，或者老先生来上课，我不想听课的时候，就跑出来玩。一般是翻墙扒瓦，在屋顶上移动，基本上甜阴所有房子，我都踩下来过几块瓦片。可这走在这些无名的小巷子中，却是迷了路。人流本来就大，路旁的摊位也是颇占面积。稍微不留神，竟是晕了头。幸好三哥带着，不至于心慌。
“三哥，出什么事了吗？这么慌慌张张的？”
“不，稍微想出来散下心，让你陪着我。”
在确定离黄犬园很远后，三哥不安的情绪终于消散了，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三哥，前几天我读书的时候，有人上门捣乱，当时我让老管家找你，你不在。后面几次去监察院，也没见到你的人。”也不废话了，直接开门见山。
“恩，我知道。”
“你知道？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来帮我？你知道吗，那天。。。最近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那天，一个多年不见的友人，找我去城外喝茶。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但着我在茶铺里呆了一下午。回来之后，才发现出了那么多事。”
“那为何之后，你都对我闭门不见呢？”
“很多时候，就像看戏一样，你只是观众，只能坐在台下，不能去干扰台上的表演。”
“究竟是何方神圣？连你这个监察院院长，也无可奈何？”
“如果我说你打开眼前这扇门，就再也没法回头了，会踏上一条不归路。就算如此，你也想知道屋子里有什么吗？”
“别人躲在屋子里扔东西砸我，我却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未免也太委屈了吧？”
“可是，如果你打开门之后，对方会放下总后一丝的矜持，和你鱼死网破，也要打开吗？”
“随便吧，反正我现在都已经推开一条缝了，不完全打开看一下，实在难受。”
不得不说，三哥的这些话语，反而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微微一笑，三哥为我打开了门，“青阳，我们的大哥，当今青国的太子。那天来刁难你的人，都是他的党羽。以及我那个多年不见的老友，也发现是东宫的常客。”
“大哥，为什么？我与他虽然没什么交集，但好歹是骨肉至亲，也不至于如此吧？”
“他不想这样，可他手下的人呢？要知道，想在他面前摇尾巴献媚的人，可是多的很呐。”
“可是，为什么？我不明白，我哪里得罪他了，要这样害我？”
大哥是太子，而我是落魄的小王公，二者身份差距悬殊。构害一个无权无势的落魄王族，对他有什么好处？
“你可记得，前段时间，西北戎狄叛乱一事？”
“不是说西北是穷困之地吗？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有啥大不了的事？”
“单纯的不毛之地倒还好，可是，加上一些附加的东西，就很重要了。三十年前，军中的父王，当时的无名小将军，先王的弃儿，立下的奇功，就是降服西北戎狄，使青国西扩近2000里。青人勇猛好斗，为国捐躯，更是无上荣耀。无数的健儿客死他乡，取得的尺寸之地，竟不知珍惜，你可知是何种罪过？”
“这。。。”
青国曾是西部边陲的小国，如今的国土，都是无数青人用鲜血换来的。青人血不尽，青国魂不亡。我刚才的话，的确是过分了。无数青人用鲜血换来的东西，我没有资格去嫌弃的。
“叛乱平息后，西北重新安定，青国并未损失分毫领土。虽说有惊无险，但相关责任人的追责却是免不了的。”三哥继续审判，“太子从小在东方诸国求学，成人后才返回青国。青人尚武，如此书生气息，自然是位置不稳。因此，一年前，太子主动请缨，去西北监军。本想借此积累声望，没想到此时戎狄诸部爆发叛乱。太子从小安逸舒适惯了，战场上的你死我活，自然是处理不了。避战不出近三月，同时谎报军情，阻止朝廷介入。所幸后来朝廷及时发现，撤换主帅，发兵驰援，方才化险为夷。也因此，丢官失爵、打入大牢、秋后问斩，牵连了一大票人。太子也被罚禁足东宫，至今不得外出。”
“可是，这和我看不看书，又有什么关系呢？”
“太子失利，那些对他不满的家伙，自然是活跃起来了。废除太子，改立他人，近来的各种旁敲侧击可是太多了。别说你了，就连青阴，私底下也有很高的呼声。”
“我和这些人又不熟，为何要选我呢？”
“一朝天子一朝臣，很多人，已经在提前做打算了。吃的就那么多，早去的吃饱了，后到的却还饿着肚子。把锅砸了，换个厨子，重新来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菜再难吃，也比没得吃好不是？”
“那二哥呢，他不是娘娘腔吗？都说他喜欢穿女人衣服，打扮地花枝招展，比女人都更像女人。怎么他也有人支持？”
“天书上的晋高祖打仗的时候，不是也喜欢穿女人衣服？”
“可是，那三哥你自己呢，为什么没有你呢？明明我们兄弟之间，你最厉害的。”
“我，最厉害？”叹了一口气，“我已经没机会了，和你们不同，是监察院院长，是臣。臣子变太子，哪来的道理？问点其他的吧，你刚才要问什么来着？”悲伤到平静的瞬间切换，完全不敢相信他刚刚脸上还是满布愁云。
“因为我可能威胁到大哥的太子之位，所以对我出手。可是，我不明白，为何是近几天。明明反对大哥的人，在他被禁足东宫时肯定就在活动了。为何现在才想起对我发难呢？”
“你是真不懂，还是在装呢？”三哥笑了，“这位置，原本就是你的，只不过你自己把它搞丢了，才让老大捡到的。现在只能算归原主。而反对你的理由嘛，自然是你不学无术了。文官那边，减分太多了，所以基本上无望。可是，如果这个缺点被补齐，又会怎样？不用我再说了吧，为什么你开始认真读书后，他们就动手了？”
大哥是当今太子，未来的国君，虽说我做什么，都只是蚍蜉撼树，不过扬起一些尘土。一国的储君，没那个闲情逸致去专门对付一个小飞虫，但若这些尘土不小心飞入了他的眼睛里，掐死我，还是很容易的。而且，正如三哥所说，不用他动手，只要些许的暗示，甚至只是一个眼神，乐意为他除虫的人便会纷至沓来。
“不过，三哥，就算如此，为何要像那样子操作？直接派自己派系的人出马，不是直接暴露了吗？”
“现在这个时期，对你出手，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当然是大哥了，如果你这么说的话。”
“既然如此，反正无论发生什么，最后都会被所以人怀疑。索性放开了来，争取一击制敌，不是更好？”
“可他这次也没有把我一下子解决呀？如此重要的事情，就那3个家伙？”
不得不承认，大哥派的这3人，外强中干，只是几个绣花枕头罢了，并没有对我产生实际的威胁。我不读书了，也完全是自己的原因。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完全是白忙活。
“这就是太子自己的问题了，某种意义而言，也是其无能的表现。所以说，那些鼓吹改立太子的人，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所以说，对大哥的处罚是？”
“这种高度敏感、所有人神经都绷紧的时候，处罚禁足未解除的太子，罪上加罪，你觉得会意味着什么？”
“然后呢？”
“无事发生啊，大臣们的议论，都被父王给压下去了。对了，那天晚上，那3个家伙就被人杀死了。之前监察院也一直在追查他们，但苦于没有证据，他们死了，查起来也就容易了。那几个家伙，私下借他们父亲的虎皮，开设娼馆，拐卖妇女，专供那些权贵子弟们享用和虐待。也难怪他们每天挥金如土了，若不是这些勾当，金山银山也顶不住。”
“这些人渣。。。”许多世家子弟都喜欢醉生梦死，但如此泯灭人性的行为，也是没有几个。多亏他们死了，救了多少无辜女孩。
“三位死者都是被割去下体，失血而亡。证据也充足，明显的他杀，凶手至少是县级以上的刺客。但他们家人却坚称自杀，朝中的好多大臣们也对此事是颇为‘热心’，催促着早点结案。”
当今天下，有个刺客排行榜，按“孤家村县城郡国”排名，指刺客每次行动造成的危害等级，孤为一人，家为十人，以此类推，到排名为国的刺客，一次行动，就是百万人级别的伤亡，“伏尸二人，天下缟素”如是也。而县级的刺客，自然是一次行动可以杀死数千人的存在了。
“所以就结案了？”
“死者家属不在乎，大臣给压力，父王默许，这种情况，不结案，还能干嘛？至于那些女孩？都是从山东各国的奴隶商人那里买来，偷运到青国的。又不是青国人，没几个人关心，死了的安葬，活着的收为宫女。父王也是，居然同意了，放这些来历不明的人入宫；更有趣的是一个20岁的女孩，青国人，明明是干净的，也找到了家人，但不知为何，非要进宫去，说啥也不听。最后没办法，还是跟着一块送进去了。”
这些年天灾人祸，各国百姓都不安生。青国还算可以的，至少生活还过得去；可山东诸国的百姓们就没那么幸运了，许多人得靠买卖儿女才可过活。
“然后呢？”
“太子近来一直禁足东宫，虔心悔过，不问世事。自然此事与他无关。”
“这也行？”
“谁知道，也许是他嫌三人办事不利，杀人灭口。目的是为了重树威严，但却是一招臭棋，直接把自己的路全部锁死了。”三哥继续说道，“不过，那些反对太子的人，也没什么好日子过。娼馆一案牵连巨大，从边境小吏到朝廷要员，吃这个血馒头的人，可是不少。不过也绝了，涉案将近上千人，没有一人不是落网后马上告发其同伴的。大难临头各自飞，一个有骨气的都没有。”
“可是。。。”
“不过嘛，你大可以安心一阵子了，最近应该不会有人再来找你麻烦了。”
“什么意思？”
“经此一案，朝中最近的沸腾的气势倒是平息了下来。也真是讽刺啊，虽然平时拉帮结派、互相攻击，但到了可以得利的时候，却都又不计前嫌，团结一致了。”
“因利而斗，自然也会因利而和了。”我不禁感叹道。不管所谓的太子不德，还是支持者也好，都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利，有谁真的考虑过青国呢？
“想不到你还有如此思虑，真是后生可畏啊！”三哥感叹道，“不错，这些庙堂上的大臣们，哪一个不是尸位素餐、蝇营狗苟之徒？眼下西北叛乱刚刚平息，山东各国又在边境调兵遣将，如此危难之际，这些衣冠禽兽，却还在争赢夺利。枉费了青国的钱粮，养了这样一群目光短浅的硕鼠！”
“三哥。。。”
一直以来我崇拜三哥的一个很重要原因，就是在这浑浊的青国之中，只有像他一样少数几个人敢于逆流而上，考虑青国未来的。虽然也有很多时候，为了保留希望的火种，三哥也不得不选择堕入黑暗。
不过这也是我最敬佩的一点，为了心中的正义，即使是使自己堕入黑暗，失去光明，也要选择照亮世间的勇气。
“好了，不说这些了，越说越无趣。渴了吧？前面有个茶摊，去坐坐，休息一下？”
“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