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玉安,为什么没有人的来找我看病?”朱玄妙坐在路边双手托腮满脸愁容的问道。
童玉安的手里拿着一块木板站在朱玄妙的身后,木板上写着大大的郎中两个字。好不容易有个老大爷在他们的面前停留了一下,颤巍巍的从自己怀里摸出了二两碎银子放到朱玄妙的面前。
朱玄妙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对大爷道了一声谢。
“公主,没有郎中是像咱们这样给人看病的。”童玉安想了想,努力组织了一下自己的措辞小心说道。
“那是什么样的?”朱玄妙问道。
童玉安想了想说道:“至少得有一家医馆吧。”
“唉。”今天大概是朱玄妙长这么大叹气最多的一天。
“公主,实在不行咱们就回皇宫吧。”童玉安试探着问道:“咱们从长计议。”
“回什么回,在这里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回宫里就能想出来了。”朱玄妙柳眉倒竖,双手叉腰摇了摇头说道:“小安子,这是你的缓兵之计?你变了,你不是从前那个单纯的小安子了。”
童玉安竟然难得的有些脸红起来,摆手道:“奴才就是担心公主的安全,绝不敢有半点私心。”
朱玄妙老成的拍了拍童玉安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相信你啦。都这么大了,还是这么没有出息。”
若是这里有认识童玉安的人站在这里,一定会惊讶于他的反应,全天下有几个人敢对权势滔天的童厂主如此说话?而童玉安竟然还是一副小娘子似的不好意思的表情?!
“看来咱们直接在这里等病人不靠谱。”朱玄妙沉吟道。
童玉安在心里苦笑道,我的小姑奶奶你终于意识到您不靠谱了。
“小安子,听说这个时候京城大半的病人都在不是医馆的长乐记里看病,听说还是三个年轻的外乡人在那里,咱们去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朱玄妙突然想起什么的说道。
童玉那想了半天还是开口说道:“都听公主的。”
童玉安看着那个蹦蹦跳跳向前走的身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金陵本草号。
掌柜的正撸起袖子亲自把一包包草药装车,掌柜的年纪不小了,而且平日对自己极为不薄,好酒好肉把自己伺候的白白胖胖的,一般极少亲自干活,如此卖力的干活倒是头一遭。
本草号隔壁卖汤包的老刘看到干活的本草号掌柜笑着打趣道:“哎呦,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钱老板亲自干活?”
“京城瘟疫严重,治病的药材早就没了,病人们只能在那里等死,我本草号别的没有,就药材多,正好能帮上京城百姓的忙,我也难得的亲力亲为,算是自己的一份心意。”姓钱的本草号掌柜抹了抹满头的汗水,认真的说道:“再说,病人们都等着药材治病,多个人多把力气,人家就能早点用上药。”
老刘听了钱掌柜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正在笼屉里蒸着的汤包也不管了,也默默的开始帮忙搬药材。
崇德二年初夏,由本草号牵头,金陵里大大小小的药材铺都开始将店里的药材装车,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地,京城。
不仅如此,各地药材铺也都不约而同的将药材送往京城。
小镇上,某个老人已经收拾完了东西,一个老妇人走上来给老人整理了一下衣襟,老人即将远行。
“不吃完饭再走吗?”老妇人轻声问道。
老人亦是轻声回答道:“不了,赶时间。”
年轻的时候他也经常离开家,去到远方,但是从未有过这一次这么的不舍。
老人想了想,不知不觉,和眼前的这个老妇人已经成亲六十多年了。
在过去六十多年里她从一个大家闺秀变成贤惠的妻子,照顾老人的一切。
他们成亲的时候他是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江湖郎中,一穷二白。而她是大家闺秀,年轻时候的她是那样的明**人。所有的人都反对这门亲事,但是她却依就毅然决然的下嫁给了自己。
老人伸手抚摸了一下老妇人的脸颊,岁月在她眼角留下刻痕,时间斑白了她当年一头瀑布似的乌发,但在老人眼里,这个女人的风采何曾削减过半分?
在两人六十多年的相濡以沫中,有很多的事情已经不需要用语言去表达。就像刚刚他和她只是对了一下眼神,他就知道她是多么的不希望自己出这一趟远门,也知道她多么的担心自己。
六十多年来从未主动拥抱过老人的妇人头一次的紧紧地拥抱住老人。
“我会回来的。”老人把下巴放在她的肩头上轻声说道。
“我等你。”妇人也轻轻说道。
这一天,老人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去往京城的路。
他没有选择,因为他是仲岚山。
也正是因为有医道仙人仲岚山带头,才有了日后浩浩荡荡的万医赴京城。
少林寺。
昙宗愁眉苦脸的摸了摸脑袋,他看着对面满面春风从心和尚,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徒弟,你说你的师娘都有着落了,你还叹哪门子的气?”从心和尚笑着问道:“怎么的,难不成是看着师父找到了师娘,徒儿你也想给自己找个婆娘?”
“师父!”
“放心,徒儿你在帮助为师拿下你师娘的这件事情上功不可没,为师决定传授你艰深佛法,徒儿你准备好了吗?”从心和尚双手合十问道。
“师父,我今天听到来咱们寺庙里烧香的一个香客说,乐山的大佛像落泪了,据说都落了好几天了,您说佛祖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这么伤心?”昙宗问道。
“大概是佛祖也有喜欢的女子,爱而不得才落泪的。”从心和尚摸了摸光头说道:“要不就是遇上了一个比为师老丈人更难说话的老丈人。”
“当然不是!”
“那你说佛祖为什么哭泣?”
小和尚被师父的这个问题难住了,想了好半天只好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既然你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说为师说的不对?”大和尚笑着反道。
“师父,听说京城里瘟疫横行,已经死了好多的人了。”昙宗又叹了一口气说道。
“徒儿,生老病死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从心和尚摸了摸自己徒弟的小光头说道。
“但是,师父,那么多人死了之后他们魂魄没有人超度他们,你说他们的灵魂会不会一直都在病痛的煎熬中?”小和尚愁眉苦脸的问道。
从心看了看自己这个小徒弟,明明还是个孩子,却一直忧心忡忡,小徒弟会为了他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师傅忧心忡忡,会为了没有烧鸡吃而忧心忡忡,也会为了参悟不透高深佛法忧心忡忡,如今更是为了远在万里之外的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魂魄忧心忡忡。
少年稚嫩而敏感的心,竟是释门中人最宝贵的大慈悲!
“师父。”昙宗的眼神突然坚定起来说道:“徒儿不能去救下那些被瘟疫困扰的病人,至少也让徒儿去为他们念上一遍《往生咒》。”
从心一愣,继而仰天大笑。
要什么艰深佛法?要什么戒律清规?走过,方为懂得;有七情六欲,方知人间疾苦;心地善良,则慈悲为怀。如此一来即是得道高僧,徒弟啊徒弟,你一直寻找的艰深佛理其实你早就已经烂熟于心,倒是有些骑驴找驴的嫌疑了。
昙宗疑惑的看了一眼突然大笑不止师父,声音越来越小的说道:“师父,我想要北上京城……”
“为师支持你!”从心竖起了大拇指说道。
“那师父的喜事徒儿就赶不上了。”昙宗有些着急,师父成亲的大事儿是他万万不能错过的。
“没事儿,为师和你师娘商量商量,等你回来。”从心大手一挥说道:“黄道吉日不只有一天。为师虽然很着急娶你师娘,但是看在你当时在为师追你师娘的时候出力良多,为师就等上一等……”
“要是师娘着急怎么办?”
从心和尚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哎呀,这个问题比世上所有的佛法都难解。
一个身影缓缓的走到了从心和尚的身后。
“师娘。”昙宗老老实实的喊了一声。
“徒儿,不用吓唬为师,你现在长大了,问的问题都很犀利啊。但为师觉得,你师娘是个讲道理的人,成亲的日子往后推一推是可以接受的。”从心和尚想了想说道。
“如果师娘不愿意怎么办?”
从心和尚突然变的豪迈起来,对着昙宗比划了一下自己拳头:“为师这钵头大的拳头岂会是摆设?”
“师父,如果是你那不好说话的老丈人也不同意怎么办?”
“也就是为师一锤子的事儿。”从心哈哈的大笑道。
“小昙宗,你就放心去吧。自己要注意安全,回头去师娘那儿,师娘给你做了一双新鞋,你试试合不合适。”一个女子温婉的声音从大和尚的身后传出来。
“师父,你怎么跪下了?”昙宗瞪大了眼睛问道。
“媳妇儿……误会,都是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