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意味着脱离原有的少年世界,步入一个全新的世界,那个世界也许有世态炎凉,也许有冷漠无情,也许有渐行渐远的朋友关系,但是耿秋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居然离她那么近。
耿秋的外婆在两年前已经去世,在耿秋的印象里,外婆有一束全白的头发,像北方的雪一样纯白,像天上的云一样柔软。外婆是个很温柔的人,会给耿秋藏吃的,也会教耿秋做很多家务。还没上初中住宿的耿秋时常会跟妈妈一起去外婆家,那时候外婆外公还记得她,还听得到耿秋喊他们,还能偶尔自己种种菜放放牛,但是最惬意的时光。
再见外公的时候,外婆已经离开了,也许天堂没有病痛她会快乐一点。外公还是老样子,爱戴蓝色帽子爱穿解放鞋,拄着新的拐杖,其实也是一条磨光的棍子。耿秋坐在小舅家的沙发上,看着外公从房间里出来,第一感觉就是那个很厉害的外公老了很多,她很大声地叫了他两声,但是外公依然没有听到。
外公听不到她说话了,也不记得她了。耿秋好难过,原来有些东西不是你想记住就能记住的,比如那些数学公式,比如外公以前的样子,在她脑海里只是一个模糊的存在。
去一趟外公家,自己的父亲还在因为花那点钱在那里计较,耿秋不明白爸爸到底在计较什么,自己再没有钱也不会因为那几百块钱计较,到底是自己没有体会到养家糊口的困难,还是爸爸已经被生活打败了,只能靠那点钱来获取属于自己的那点安全感,可是那是妈妈花的钱啊。
有些人真的是见一面少一面,有些时候你不知道可能那就是最后一面了。
耿秋爸爸老是怪妈妈总是买那么多东西去外公家,还一点也不希望她去的样子。耿耿很想问爸爸是不是以后自己的爱人也像你一样不允许自己回来看你的话,你会怎么办。耿秋没有问出口,因为耿秋害怕自己问出口的时候爸爸的回复是那你就不要回啊,我有让你回吗。
耿秋很想跟获叙分享好多好多事,但是耿秋也不愿意获叙知道她那么多事。耿秋很想问获叙,如果你将来的妻子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你会嫌弃她还是拯救她?
但是耿秋没有,因为她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来提出这个问题,耿秋只是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告别这里,虽然她很爱自己的家乡,很爱自己的妈妈,但是她不愿意变成爸爸这个样子,也不愿意将来有一天自己因为钱的事,忘记了最初的自己。
获叙在耿秋的朋友圈里说外公戴蓝色帽子穿解放鞋在搭一件军大衣简直是绝配,但是外公没有军大衣,获叙你可以帮外公买一件吗,但是以什么身份呢,耿秋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回复到配你更加帅。在耿秋的记忆里,外公的衣着永远都是灰色或深蓝色接近黑色的那种,从来没有其他颜色的衣物,外婆也是,他们素来质朴,为人处世也是。
耿秋很羡慕外公外婆,因为他们一生都是携手度过,同样都是性格温和的人,彼此了解理解。这样的婚姻在他们那个年代是很普遍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以前明明都是相亲,两个陌生的男女因为一张结婚证就生活在了一起,没有足够长的磨合期最后却走到了最后。现在都是自由恋爱,有了更多的选择和更长的磨合期反而离婚率越来越高互相抱怨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一起走到最后的却越来越少。
可能人都是比较贪心的,总以为自己值得更好。
耿秋越来越不想加入成年人的世界,不想连自己家人都在算计中度过,没有可以说真心话的人,人人都戴着虚伪的面具度过,耿秋只想像以前一样。
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做最真实的自己,不会在成年人的世界里连自己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