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后,坊间都在传,说这谢家的风流大少恐怕是中了邪,也有人说,他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大少爷一改往日放纵,从不务正业的纨绔变成了勤奋致富的天才生意人。
然而只有谢陵自己知道,这么做不是为了赚多少钱财,也不是为了让谁高兴,他只是想将这些年所欠谢家的还清,毕竟也没少打着“第一商大少爷”的名号在外面胡闹惹事。
待事了……他就要去追寻想要的自由。
后来的某一天,谢陵又梦见了那个地方,又梦见了她:
那是一个傍晚,漫天霞云在天际缱绻游离,悠悠海水折射着橙黄色的霞光,不时还有成群雁儿飞过西洲的上空。
这一次她在哪里?我怎么看不见她?
左顾右盼不见卿,忽回首,才见那姑娘爬上了高高的楼台,他想叫住她,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他狂奔而去,到了她身侧才蓦然发觉,这一次,她看不到他。
她的双手撑在那雕花精美的栏杆上,眉如远山,一双明眸充斥着愁思,凝望着远处闪烁着橙黄色的海面,她在这里做什么?若这姑娘也有愁思,他希望那是因为在思念他。
……
“我说南之兄,明天就要启程了吗?”廉晋与谢陵碰了一下酒盏,而后仰首一干而尽。
“是啊,已经四年了,该做的也做的差不多了。”谢陵也不示弱,就着一口气一饮而下。
“这些年来,就着跑商也打听到些线索,我想,是时候去试一试了。”谢陵的内心早已蠢蠢欲动,似是掩埋多时的芽儿终于要破土而出。
是的,他期待已久。
“我倒是有个疑问,你之前也说,只两天那地方就度了两个季节,你看看现在多久了?”
廉晋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那姑娘不会早就变成老太婆了吧?难说孙子……嗯不对,难说祖孙辈的都有了。”
“哈哈哈,这倒是多虑了,她就像个仙子,我还未曾见过她的容颜变化。”谢陵轻笑,脸上满是憧憬,“而且,就算是变成了老太婆……我也要找到她。”
“好吧,兄弟我服了你。”廉晋对着谢陵一个抱拳。
“与荆,明日一早陪我去趟祖坟,然后送我一程。”
“那是自然。”
……
“母亲,孩儿马上就要去追寻真正的自己了……”谢陵将一把鲜花放在他生母的碑前,而后磕了三个响头。
“前些年孩儿不开窍,整天混沌度日,毫无自我,活得人不人鬼不鬼。”谢陵顿了顿,展颜一笑,“好在孩儿终于醒悟,并尽力弥补,谢家也好,老头……父亲也好,谢家供给我长大成人,我当谢之。”
“父亲他,虽然是个出色的商人,却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但我也当谢之,若非他,我也不会做出今日的决定。”
“对了母亲,父亲老了很多,却比年轻时有人情味了,他时常想起您。”谢陵现在从心而生的释然,再无从前的空洞之感。
他想了想,又道:“前几年,他曾谎称病重想考验孩儿能否继承家业,结果不了了之,却不想几年后,孩儿自己主动去做了,看样子他还挺满意,可是我现在又要离开了,哈哈,孩儿绝对不是故意这么干的。”
……
码头前,风和日丽,海阔天高,一切都充满了可能。
“这一天终于来了。”谢陵手里提着一葫芦廉晋送的酒,眺望着远方。
“呵,真不继承家族了?”廉晋打趣道。
“那不还有谢祁吗?他聪明着呢。”
“你那爹怎么办?”
“我,最不缺的就是弟弟妹妹。”
“那你兄弟我怎么办?谁同我喝酒?”廉晋杵着下巴想了想。
“你怎么办?找个媳妇替我管着呗!”
廉晋一阵苦笑,扯出这么多问题,无非是想再与他多说说话罢了,谢陵也心知肚明。
“时间也不早了,最后一个问题,南之兄是知道西洲在哪里了?”
“当然,只要顺着心的方向,南风会为我指路。”
“哈哈哈不愧是南之兄,那兄弟我在这里祝你好运!”
“祝福我收下了,与荆兄多保重,有缘再会!”
―――――――――――――――
西洲曲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佚名(南朝)
文章根据南朝乐府诗《西洲曲》产生灵感拟写而成,纯属虚构,如有兴趣请查阅诗歌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