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叶子翻个身,睡不着,没话找话说:“萧雨,你跟迦楠怎么样了?”
萧雨打个哈欠问:“什么怎么样了?就那样呗!”
林叶子问:“他对你好不好?”
萧雨道:“怎么才叫好,怎么才叫不好?”
林叶子道:“比如他听不听你话?你记得上次我们在卡拉ok跟史海靖遇到吗?好像那天晚上史海靖超他车,他还想跟那个人别别苗头,迦荑姐都喝不住他,你说要跟他吹他才停车的,我觉得他挺在乎你的。”
萧雨笑道:“你以为他不停车还能怎么样?他那小甲壳虫能跟人家的改装车去飙?帮帮忙啊!他不过是一口气出不来,实在是要发泄,需要一个强劲的理由才能下台阶。不过他对我是还可以,大部分听我的,原则性的问题才坚持己见。”
林叶子问:“什么是原则性的问题呢?”
萧雨道:“比如两岸统一,中东和平啥的,就是原则性问题。”
林叶子翻身支撑着身体,瞪大眼睛问:“啊?他说了管用吗?”
萧雨道:“这不是说嘛!他跟胡哥说,早点统一吧,不行就打;跟马哥说,早点统一吧,好好跟台湾人民说说,要相信群众的爱国热情。人家都不理睬他。”
林叶子复又笑倒在被窝里。
萧雨稀里糊涂地沉入梦乡。
林叶子对着她叫了几声,萧雨都没答应。林叶子迎面躺着,摸着自己的左脸颊,笑容在黑暗中渐渐收起。
她隐隐还能感觉到一种火辣辣的疼痛,而疼痛之外,是一种难以诉说的羞辱。她的眼前像过电影镜头一样闪现着今晚在江边挨李婉婷那一掌的情景。
她的眼前浮现着李婉婷忍无可忍的表情:“你深更半夜跟我老公在这里搂搂抱抱拉拉扯扯,还拿手机来跟我说这是误会?!你不觉得你太滑稽了么?!”
忍无可忍!她的嘴角向上弯起,泛起一丝冷笑——这个女人真奇怪,她老公又不是木头人机器人,也不是石头,她不打自己的老公为什么找她的麻烦?就因为她笑,瘦,好欺负么?
第二天她去上班的时候,眼皮肿着,一副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的样子。冯智见了,忍不住打趣她说:“怎么,跟男朋友吵架了?怎么像霜打的茄子?”
林叶子嘴角牵动,勉强笑笑:“没事,昨晚没睡好。”
她拿着茶杯到茶水间去泡茶。茶水间聚集了其他部门的同事,在议论史海靖的车祸案,说死者的父母从老家赶过来,已经跟史海靖的父母见过面,昨晚电视上有播出实况。他们见了林叶子,问她有没有看新闻。
林叶子茫然的表情证明她没有看过。
有同事说:“唉呀,死者的父母看起来很穷很老,大约本来就操劳,一下子唯一的儿子又没了,更显老太。真罪过,现在独生子女政策,万一出点啥事儿,老人家连个精神寄托都没了。这个年纪,生又不能生,养又养不动了,连个孙子都没留下。”
另外一个女同事说:“可不是!我奶奶生了四个孩子,后来我一个叔叔游泳淹死了,悲痛得不得了,可是为了其他的三个孩子,也得强打精神好好活。过了三年四年,一忙起来,这事儿就淡忘了。现在就这么一个,唉,作孽啊!”
“这次不知道史家能赔多少,总得够人家养老吧?”
“赔得再多也换不回儿子!”
“赔了钱还判刑吗?”
“当然判!如果犯了最有钱就可以不坐牢,那有钱人不是可以一手拿钱一手杀人了?!”
林叶子听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心不在焉地四处张望,一会儿看到胡启东拎着公文包匆匆从门外走进来,向自己办公室走去。路过茶水间的时候,他显然看到她,目光停留了一会儿,没像平常那样打招呼,而是点点头匆匆而过。
这点头,似乎是对着所有的同事点的。他的脸上似乎笑了一笑,也似乎没笑,或者可以说是皮笑肉不笑。
林叶子也拿不准他到底是什么表情。她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端着杯子回到办公室。
林叶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她觉得胡启东在刻意地躲着她。以前他喜欢路过的时候进来坐一会儿,谈笑之间跟冯智就把工作给交待了。如今他要谈工作,用公司内的分机把冯智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去谈,似乎能不进机房就不进机房。
前台的电脑又老又旧,终于惨遭淘汰。林叶子上午收到电脑公司送来的新机器,打算下午给这台电脑联网调试。
所以她跟前台小张一起去食堂吃午饭。难得董事长也在,跟几个高层的干部在一起高谈阔论着什么,胡启东也在座。林叶子吃得难以下咽,眼睛不时地向那边看去。
胡启东一转头,看见林叶子那双充满了哀怨委屈的眼睛,不敢停留,转头看向董事长。赵春望刚说了个什么笑话,惹得一群人哄堂大笑,胡启东也跟着笑,但是到底笑得什么,他却完全不知奥。